温元琅有意相让,方氏也看出来了,她怕雪竹面皮薄不好选,便不由分说将那处好地儿安排给了雪竹。
雪竹全然未看舆图,心知舅母给她安排的必然不差,是以并未推脱。
一时选定住处,大家暂且回了自个儿院子归置行李箱笼。
雪竹同碧芜霜蕊一径走着,不时停下欣赏府中景致。
直到行至她的院落,她才发现这处极为靠里,附近还有一扇角门通往府外。
她鬼使神差往前,拉开那扇暂无人值守的角门——
沿街高墙,隐现碧瓦,眼前正是陌生而又熟悉、占了一整条栖梧街的,大昭晋王府。
此处当是晋王府的西门……北门?
雪竹神思游离,一时竟有些辨不清具体方位。
“小姐,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若无其事地阖上角门,背过身,面对碧芜。
府邸乃天子亲赐,现下也已搬进来,断没有因她之事再大动干戈换座宅院的道理,也罢。
……
“搬进去了?”
落日余晖洒下沉金夕光。
宫门外,沈刻纵身上马,坐稳后,气定神闲地问了声跟在一旁的穿云。
“是,温太傅和裴姑娘一行,已搬进温府。”
沈刻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扯缰催马,身后皇宫宫殿渐行渐远,拉长成一片日暮后的连绵剪影……
另一边,忙碌了半日的温府,不说井井有条,至少都已安顿下来,还能聚在一处用顿晚膳了。
方氏到底是做惯当家主母的人,操持起迁宅事宜也有条不紊,晚膳时温时简不住感叹,娶妻娶贤,诚不我欺,再是没有比他家这位更贤惠的了。
“对了,今日那内监说,明儿秦神医的徒弟便会上门,那徒弟……是个女医使,”温时简停箸,望向雪竹,“阿棠,你身子弱,正巧,回头也劳烦那女医使给你瞧瞧。”
雪竹用膳素来斯文,饶是如此,也差点被温时简的话噎住。
她喝了口汤,不动声色将饭食吞咽下去才委婉应声:“多谢舅父,不过阿棠如今能吃能睡,应是无碍,倒是舅母素不出远门,舟车劳乏,又费心操持,理当请医使为舅母调理一番才是。”
方氏欣慰笑道:“到底是阿棠贴心。”
温时简也呵呵笑:“是,是,都瞧瞧,都瞧瞧。”
说着,他亲自给方氏、雪竹,
还有温元琅夹了箸菜。
方氏又提及已至洛京落脚的温家长女温如佩,说温如佩已送了礼和信来,告罪道,这两日正逢李府祭祖不得闲,忙过这两日便带外孙外孙女儿来看望二老。
温时简闻言,十分感慨欣慰。
就连素日寡言少语的温元琅也说了声:“倒是许多年不见大姐姐了。”
一时,温时简又怀念起这位出嫁多年的大女儿,同雪竹说起这位表姐还带她去捉过流萤的幼时趣事。
如此,温家人来洛京的第一顿晚膳,用得很是温馨和美,其乐融融,然膳未毕,下人忽来通传:“先生,晋王府送礼来了。”
只这一句,一桌的人笑意倏凝,停箸不动,全都倒了胃口。
温时简在文人举子中本就德高望重,如今天子又显见推崇,今日抵达洛京,来送礼的可谓是络绎不绝。
可他晋王来凑什么热闹?
温时简火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筷子一摔:“给我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