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小娃娃么?大可不必。
江鹤雪摇了摇头,将那一小块子孙饽饽放入口中咀嚼。
皇家的膳食当真美味,普通的饽饽都蒸的暄软香糯,她吃一小口,也不觉着过分的撑,权当塞牙缝了。
“恭祝殿下与王妃琴瑟和鸣、永结同心、白头偕老、长相厮守——”
喜婆婆又连连说了一串讨巧的贺词,鱼贯而出。
偌大的寝殿内,顿时只余他们二人。
江鹤雪立刻松了几分力,瞟了一眼仍在榻缘僵坐的沈卿尘,只当他是酒意上头,还需冷静。
她兀自起身,遣了婢女来为她拆了沉重的喜冠与繁杂的发髻,才自个儿取了梳篦,一点点梳发。
大婚的发髻过分复杂,盘了一整日,此刻她的头发都呈现着鬈曲的卷弧,要梳通还颇为不易。
江鹤雪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地用梳篦通发,脑中仍在念着沈初凝的话。
“竹秋对探寻家世之事并不上心,只道对家人并无旧情,不寻也罢……”
她想着,一个不留神,手中力道一重,梳齿卡入堵塞的发间,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一丢梳篦,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去解缠在一处的发丝。
案上的梳篦被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捻起。
“殿下?”江鹤雪透过铜镜,不解地瞧着身后的沈卿尘。
沈卿尘并未应声,长指拢起她的一绺打结的发,小心翼翼地用梳篦去通。
龙凤烛火光曳曳,身后青年冷峻的侧脸被镀上层朦胧暧昧的光晕。
江鹤雪怔愣之时,余光一瞥,瞥到窗纸外喜婆婆模糊的人影。
原是还在外面偷听,夫妻恩爱的戏码还不得落幕。
江鹤雪向后微仰,乐得享受这份难能的温馨来:“殿下。”
“今日,辛苦你了。”沈卿尘嗓音染着些浅淡的倦意,倒不似惯常的寒冽。
桃花眸的眼尾亦被酒醺得泛红。
江鹤雪笑了声,保持着羞怯的语调,悄悄将音量高了几分:“能嫁与殿下,是臣妾此生的福分。”
沈卿尘为她通发的动作顿住了,桃花眸的眸色似比素日深暗几分,情绪瞧不真切。
江鹤雪觉着他的反应莫名其妙,坚持着开口:“嫁与殿下,当真是臣妾得偿所愿。”
窗外隐约听到喜婆婆压抑的笑声。
“改个口吧。”半晌,沈卿尘轻声。“同你说过,不必拘礼。”
左一个“殿下”,右一个“臣妾”,她少时可绝非愿守礼节的规矩性子。
断无嫁进王府,反要同他拘礼的道理。
不愿唤少时那声“小神仙”,她大可叫他的字,与他更亲昵些。
他也知晓她的小字,琼琼。
琼花的琼。
然他这话一出,江鹤雪面上的笑意微滞。
她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而后抬手,牵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搭上她的肩头,与他十指紧扣。
沈卿尘尚不及再开口,轻柔的一吻便落在了他的手背。
他豁然掀眸,透过铜镜与她对视。
镜中少女浅笑盈盈,凤眸微弯:“好像是该改口了呢。”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