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尘似也轻笑了声,传了下人去膳房吩咐。
“驭下端起王妃之仪来。”他嘱咐了一句,又轻声。“婚宴冗长,可需旁人进屋陪你聊聊?”
江鹤雪了然笑道:“想要荣昌陪我。”
“用过晚膳,遣人唤她。”他果真应允。
听他出了门,江鹤雪立时挑了盖头,唤婢女替她拆了凤冠,便将婚鞋一蹬,倒在榻上。
寝被里放了个汤婆子,她手一揣,瞬时舒服地喟叹出声,又向榻内滚,直到被榻上的红枣花生硌了一遭,不得不恹恹起身。
幸而晚膳适时地被传了进屋,她也无暇耍性子,趿上正红睡鞋去用膳。
恒安王府的厨子也分外合她心意,菜肴中丁点不见芫荽与胡椒,连葡萄渴水的果子,用的都是她最爱的青葡萄。
江鹤雪欣欣然用毕晚膳,遣人去前厅传了荣昌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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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厅的婢女已被悉数屏退。
款步进屋的荣昌公主沈初凝罗裙华贵,不过豆蔻年华,眉眼温软娇俏。
她止住了江鹤雪行礼的动作,软声:“皇婶不必拘礼。”
江鹤雪笑盈盈地直身,为她拉开软椅。
“荣昌谢过皇婶。”沈初凝施施然落座,边用着茶,边弯唇打量着她。
对面的年轻女子身着正红的罗裙,发髻仍是成婚前的繁复,一双凝夜紫的凤眸上挑如钩,举止天然带着七分媚三分娇,眼波流转,摄人心魄。
“公主一直盯着我瞧,是觉着我眼熟么?”年龄尚小的姑娘藏不住心思,眸中情绪被江鹤雪瞧出,扬唇。
沈初凝微一抿唇:“荣昌求问皇婶芳名。”
“我姓江,闺名鹤雪。”江鹤雪仿若只当她是闲谈。“闲云野鹤的‘鹤’,野迳孤横雪外枝的‘雪’。”「1」
沈初凝手中的茶匙碰了一下杯沿,眸中震惊不加掩藏:“皇婶认得竹秋?”
“偶然听殿下提过。”江鹤雪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兴许。”
沈初凝却是紧抿了唇,秀美的眉微蹙起。
江鹤雪饶有兴致地瞧她:“我以为公主会继续说些旁的。”
“诸如,竹秋的大名,是叫江鹤野么?”
“是。”沈初凝坦然地点了头。
江鹤雪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气。
然面前,沈初凝的声音却是轻了:“荣昌不知该如何同皇婶说下去……”
“竹秋同荣昌讲名时,说的是和皇婶一样的话,生得也与皇婶着实相像。”
“他也确实在寻亲。”
“可他同荣昌说……”
“他是家中独子,并无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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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雪偶人似地坐回了寝殿的床榻。
正红帐幔悬着琼花金铃,在她眸中化成一片不成形的晃眼金芒。
“王妃。”神思被婢女恭敬的声音扯回。“殿下遣人传话了,过一盏茶回房。”
是,大婚日,洞房花烛夜。
江鹤雪勉强提起了精神,由婢女为她重新梳妆严整,蒙了喜帕坐回榻上。
“新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