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腐朽的,不是红色的。
徐雪尽顺着自己的胸大口喘气,有些死里逃生的疲乏:“世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了。”甄云濯端来一杯茶递给他,“容与,你怎么了?”
徐雪尽接过来,茶杯滚烫落在手心,还有些不真实:“我。。。。。。”
我好似梦见了那场冥婚。
他说不出口,绝望、窒息、徐敬的脸,跑不出去的垚山长街。。。。。。
“我去叫梁弄。”甄云濯沉着脸,起身就要从床榻下去。
“怀霈兄!”徐雪尽拽住他,一杯热茶入口,他脸色好了一些,“我就是做噩梦了,不必麻烦梁大夫。”
徐雪尽话语平静,手上却用了十成的力气,他紧紧抓住甄云濯,丝毫不觉自己快要在别人的皮肉上留下痕迹。
甄云濯愣了一下,没有拨开他的手,只是又坐回床上,靠近他一些:“你梦见了什么?”
徐雪尽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着眼,缓缓道:“梦见他们活埋我。”
他仍旧死死拉拽着甄云濯,咬着嘴唇:“世子,我们成亲时是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甄云濯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缓缓躺下:“娘子,你先睡下来。”他任由徐雪尽拽着他的手腕,又将床榻上的纱帐重新放下,没有吹灭烛火,光亮被隔档了许多,但总归不再是一室昏暗,“睡好。”
他给徐雪尽盖好被子,也合好散乱的寝衣躺在他身侧,伸手覆住他的额头,宽大的手掌遮掉徐雪尽的双眼:“你想穿什么颜色都行,若是不介意,就照着红男青女那套样式来,明日重新量好了身量,就去做身青色婚服。”
徐雪尽没有反抗,甄云濯的指缝并不严实,零星的光洒下来,他的心悸终于平缓下来:“谢谢怀霈兄。”
甄云濯不再说话,温热的掌心一动不动,渐渐的,徐雪尽呼吸就平稳了。
他直起半个身子,一点声响没有,徐雪尽安静躺着,手依旧没有松开。甄云濯看了一会,俯身贴在少年胸口。
徐雪尽身子单薄,胸腹自然不如常年习武或劳作过的男人坚硬,但也不软,只是薄。甄云濯不敢用力,隔着细微的距离,半枕不枕,感受到他胸口吊坠的凸起,还有下面仍然有些快的心跳。
直到一切趋于完全平稳,甄云濯才起来。
他翻身下了床,随手拽了一件外衫披上离开内寝,一点动静都没弄出来。
外殿才坐下片刻,一个玄衣男子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甄云濯面前:“主子。”
甄云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凉茶,眼皮都没抬:“世子妃已经连着好几夜心悸惊醒,弄得我也睡不着,总悬着心。”
霆玉抱拳:“属下亲自盯的,确实没看到有人动手脚。”
甄云濯似乎笑了,又没有笑,茶盏落桌,只有动作,没有声音。霆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前人一身白缎寝衣,披着头发,倒将平日里冷峻的模样敛得干净,一张脸也生出些艳丽来。但他万万不敢觉着甄云濯能用艳丽这样的字眼形容,不过是他今日披着的外衫颜色实在娇嫩,完全不是甄云濯平日里会穿的颜色,薄纱轻雾似的笼在他身上,夜色浓重,月光淡淡,模糊之下,倒和那位神仙模样的世子妃有几分相似了。
“世子妃的衣裳,我随手扯的。”甄云濯看他一眼,直截了当地戳破他心中所想。
难怪。。。。。。霆玉垂了眼睛,又继续说正事:“是属下无能,没能查出原因。”
甄云濯倒也不责怪他,只是转着自己方才还被徐雪尽拽住的手腕摩挲,若有所思:“那便只是害怕了。”
霆玉有些犹豫:“属下白日里。。。。。。并看不出世子妃有何忧思?”
座上的人抬起眼皮来:“哦?”
霆玉心觉不好,这次跪下得干净利落:“主子,属下。。。。。。”
“我叫你看着谨世院,你却盯着我的世子妃关怀备至。霆玉啊。。。。。。”甄云濯站起来,拖着外衫走近,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急转直下,赞赏难掩,“你做得好。”
霆玉却头都不敢抬,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眼前只有那件岫玉色的纱衫晃荡,像点了迷香一般叫人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