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尽:“……”
他有这本事吗?尽管孙孟京不是直接害死他的人,但阴差阳错,病榻一年的光阴连他自己都唾弃,焉能不恨这个始作俑者?
最后,还不能追究,因为无人信他。
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徐雪尽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坐回原处,喝了杯茶冷静,他要面不改色、春风拂面、八面玲珑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要叫他们看他不笑觉得怕,笑了更怕。
这是甄云濯教他的。
“娘子。”正想着人就来了,甄云濯一身鱼肚白圆领袍,绣浅紫色百合,立冠正容,说不出地华贵俊朗,颇有几分画中的少年郎意味。
他平日除了寝衣,几乎不穿这么浅的颜色,像专门为了衬他这一身绣了银白仙鹤的紫气东来似的。
如同一套不是红色的喜服。
徐雪尽见到他,翻滚的心绪缓缓平复下来,他整理自己的衣襟:“怀霈兄,我准备好了。”
甄云濯顺着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看过去,目光沉静,他伸出手,如同是要护送他上九天的引路神。
徐雪尽冲他微笑,伸手握住。
“容与,踏着我的东风,去往更高处。”
——
“吉时已到!”
礼公声音洪亮,乐班应声响起丝竹,这排场与当年世子冠礼,只差陛下亲临。
众人望向白月回廊尽头,高大的白衣少年牵出一个华服公子。
他身量看起来小甄云濯许多,却撑的一身紫衣华贵气漂亮,黑发半垂在身后,随走动轻晃。徐雪尽眉心还一点红,笑意浅浅,目不斜视,被甄云濯亲牵到昌盛王夫妇面前。
甄氏宗祠乃皇祠,非大祭礼不得入,除了东宫太子,皇室子侄冠礼都只能在别处行,供大昭开国皇帝画像,以表尊敬和接受祖宗祝愿。
如今甄宁熙身后,正请了太祖皇帝画像,宫中司礼仪的礼正也居于旁侧,意味着徐雪尽可算皇室中人。
只是为何还挂了鸳鸯戏水的刺绣?
都是他不懂的礼仪。
徐雪尽掀袍而跪,先磕了一个头,立身拱手,声音清亮:“有劳王爷为雪尽立冠,今有此殊,不甚欣喜,愿安康喜乐,必不负所望。”
下头沸腾声不止,嘈杂不堪,连丝竹声都快掩盖过去。
徐雪尽心跳如鼓,但身躯面色丝毫不动。
方曳影拂裙而下,接过礼正的梳子,站在他身后为他盘发髻。
“多谢母亲。”
“好孩子。”方曳影笑容温和,近侧的人却变了脸。
虽已是众所周知的准世子妃,享皇家冠礼也无可厚非,但未行成亲大礼就先改了口着实少见。
何文秉坐于主客席首位,面对此景,眼里含了一丝不易察的笑意。
“相爷,那位徐大公子刚才晕了,现下又醒了。”管家极低的声音在耳边,何文秉微微眯了眼。
“带定南王府那位甄公子去吧。何不让他,更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