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照看几个六七岁的孩子,也都算懂事,并不胡闹,只是围在一起玩石子。
虽然贾政好心设了此处供灾民们托管小孩,好专心盖房子,只是但凡大一些,可以干活的孩子都在帮家人盖房子,所以此处倒并没有许多孩子需要照顾。
两个小女孩玩累了,一左一右靠在香菱身上。香菱拿随身带着的小梳子她们梳头发。
“你们两个饿不饿,累不累呢?”袭人问两个小女孩。可是两个孩子都玩得累了,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便躺着睡着了。
袭人怕香菱坐在那里时间久了不舒服,就揽过来一个孩子,搂抱着她,减轻一点香菱的负担。
香菱轻轻抚摸着怀中小女孩的头顶,很是温柔地笑了笑。
“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有时候好像能想起来父亲抱着我去街上逛庙会。人很多,四处都是吆喝声。冬天很冷,父亲将我抱得紧紧的,怕我着凉”香菱缓缓说道。
说罢又轻笑着摇摇头,说道“有时却觉得这都是梦,并没有真的发生过”
香菱说到这里,低了头,轻轻拍着怀中小女孩的脊背。口中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这大约也来自梦境。
自从五六岁被人贩子拐走后,香菱再也不敢回忆过去的事情,自然也就不记得了。这不仅出自于潜意识中的自我保护,也是被打怕了。
袭人空出一只手,像香菱此时的动作那样,轻抚着她的背,柔声说“真真假假,何必分得清楚,就当那是确实发生过的又如何呢?都是独属于你的,永远都忘不了,也不会被人夺去。”
香菱抬头看了袭人一眼,又道“袭人姐姐说得对。”
“方才哼什么歌呢?”袭人问道。
香菱摇摇头“我也记不清了。”
袭人也不追问,哼唱了一首父母哄她睡觉时的童谣给香菱听。
孩子们又在贾政这里待了半个月,其间除了舍米舍钱,或有帮人传消息,写东西,或与贾政一同走访农户,记录各处房屋重建情况,此间种种,孩子们都做得认真,也的确收获良多。
雨彻底停了,书院那边也要重新开始讲课了。孩子们只好由王夫人与薛姨妈带着一起回了扬州城。
贾政也不需要时刻守在这里,他见一个月内并无灾疫发生,也就彻底放了心,留了两名官员在这里,自己也回了扬州城。只是需要将这几个月来各处的灾害数据,做好统计。并写好文书,上报给总督陈光和。
待彻底做好收尾工作,灾民的新居陆续完成。扬州也入冬了。
其间总督陈光和又上书一封,提到贾政在这次江南台风暴雨中的功绩。
圣上两功并算,派人送了圣旨到扬州,赏了贾政一些黄金白银。金银物品倒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圣上的态度值得琢磨。
贾政猜测,此前水匪一事大约因为忠顺王爷的缘故,圣上拿捏不准如何处理,这才拖了几个月,与这次治理水患一同处理了。
表面上看,忠顺王爷与圣上关系亲厚,只是何故忠顺王爷又要做鸦片生意呢?不知道圣上在其中又知道多少?
贾政因受到皇帝赏赐,并有天使亲送圣旨,其中不少圣上的勉励话语,倒是让他略放了心。起码现在,他还是个能臣,并没有杀身
之祸。
便也不再陷入无止境的猜测中,放心准备过年了。
这是孩子们第一次在外过年,都有些思念京城的亲人。贾政与林如海这边早就派人送了年礼进京,并带了许多江南土产。
孩子们一起写了一封信给贾母,另外贾政与王夫人写了两封,一封给贾母,一封单独给王熙凤的。
才刚进入腊月,王夫人与薛姨妈就打点好了里外事务。幸而在扬州,并没有许多亲友往来,家中上下人口也少,王夫人难得过一个这么轻松的年。
此时贾政坐在炕桌前,王夫人坐他对面,桌上摆了几盘扬州常见的点心。二人刚用过晚饭。
“昨天读到哪里了?”贾政拿起手边的民俗故事,问道。
“我哪里记得?”王夫人笑了笑。她记性并不很好,许多故事也是一听就忘。再有最近杂事不少,更难留心于此。
“那我随便翻到哪一页就读吧。”贾政也无所谓。
“还是这间屋子最暖和了!”探春刚进门,搓搓手,略行了礼,就歪到了王夫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