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萤让手脚上镣铐拖着几乎起不了身,干脆赖在软榻上,眨巴眼睛望着他的主上。他的主上单膝跪在他身侧,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问:“你叫孤什么?”
雪萤盯着他。他察觉到他的主上此时正怒意冲天,可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依然实诚地说:“主人。”
义蛾生听得更加生气,正想着要怎么“暴怒”,但不“伤人”地发脾气,就叫雪萤委屈巴巴地抱住了:“主人没事,真是太好了,雪萤明明看见主人被火烧起来……”
他本来就伤心着,这会儿更是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下来:“雪萤以为,主人死了……”
义蛾生还没回过神来,先就叫他哭得消了气,心头跟着软了下来。
再仔细一想……他怎么就被认出来了?
向来做事英明神武、游刃有余的陛下陷入沉默,这不但是对眼下尴尬局面的无言,更是对前不久,还在吃着莫名其妙飞醋的自己的无语。
认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啊!
义蛾生实在想不通。他自认为伪装得非常好,不说诸侯们压根就看不出来,连抚育太子二十年的太后,都没能看出他不是义遥风,雪萤是怎么第一眼就能把他认出的?
他稳了稳心神,低下头,捏着雪萤的脸蛋轻声问:“怎么认出朕的?”
雪萤凑到他颈边嗅嗅:“就是主人的气息嘛……”
义蛾生沉默了好一会儿。
外头传来宫人敲门声,他回过神来,又在雪萤脸侧捏了一把,这才扬声朝门外道:“进。”
宫人领着禁军的人入内,替雪萤卸去手腕、脚腕上的镣铐。等到人离开后,义蛾生这才能坐到软榻上,抱着雪萤继续说话。
雪萤忍不住的好奇,想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于是拱在主人的怀里要听他说:“大殿里烧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义蛾生告诉他:“就是朕。”
他把自己用了蛊虫,还有那蛊虫的效用,全部详尽地说了。雪萤听得有些害怕,抱着他说:“还好主人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又偏过头问:“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主人要扮成太子?”
义蛾生又跟他讲自己的计划,还告诉他,十年前义遥风并没有死,只是为了退出这场兄弟相争,才假死在外。这计划本来要让义遥风这真太子来完成,可义遥风那靠不住的家伙根本就没来,雪萤又陷在宫里,他只得自己回来,假扮太子。
听完后,雪萤有些高兴地抱着他说:“主人特意为雪萤回来了。”
义蛾生说:“朕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龙潭虎穴……还有你那蜕化期,朕不是叫你跟义晴央回天萤谷么?说过了等过几天就去找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偏要跑回来。”
他想起刚回来时看见雪萤那副模样,便是一阵后怕:“还好没出什么事。”
雪萤趴在他肩上说:“雪萤感觉到,主人出事了……”
义蛾生怔了怔,一阵酸疼,从心底慢慢泛了出来。
他再没有一丝办法责怪雪萤,他在此时此刻有了一种很清晰的感觉,他和雪萤已经同命同根,像是两株缠绕生长的植物,根茎与枝干都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
他能体会雪萤的伤痛,雪萤也能感知他的生死。
他沉默了许久,只说:“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