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均是怎么来的,也就怎么走的。她走之前还不忘了往走廊的方向喊了一声:“记得关窗。”
排除了病房和换衣间,诊所里唯一值得可疑的就是那个带锁的柜子里。
灵均走到渣滓街路口,抬手招了一辆黄包车来。
“去繁华街。”
她坐在黄包车上思索着,这么晚了为什么沈栖归会在诊所里没回家。
而且若真是她偷了警察署的枪,除了诊所,那就是沈栖归最熟悉又有安全感的地方,一个灵均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沈栖归的家。
这事且急不来,还得慢慢摸索。
思索间,黄包车已经把人送到了繁华街上。
夜晚的繁华街上挂着亮眼的霓虹灯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特别是几家饭店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去,里头坐满了食客。
还有没吃上的,姗姗来迟的贵客。自大门走进,被迎宾的服务生亦或是经理热情招待。
繁华街口有一家报亭,里头卖着各种不同品牌的香烟,当然还有报纸、杂志、零食和充值卡。
这里人来人往的,若说繁华街有什么消息哪里传得最快,这家报亭定要占领头席。
“小元月”灵均朝着窗口喊了一声,“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她之前也没少来繁华街,自然认识这家报亭的老板。
小元月是位开朗的女子,年龄在二十八九这样,与灵均算得上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她瞧见灵均,眼里闪着光亮。熟稔地从她的展品台上拿了一包“云钗”的细烟递了过来。
“还是老样子哦。”
小元月一句老样子有两层含义,一是这条街还是原来那样,没什么大事发生。二来,说的就是烟的牌子。
原来的贝灵均是有抽烟的习惯的,小元月递了烟过来,灵均又不好不接,只好从手提包里取了两枚大洋递了过去。又从手提包里掏出她的打火机,一面拆开烟的外包装,一面听小元月说话。
“倒是新仙境最近来了位新交际花。那长得叫一个水灵,只要进了新仙境的门,听见她唱歌的,那就没有想出去的。”小元月朝灵均抛了一个颇为暧昧的表情,“听说她唱功也是一绝,一来便抢了西西姐的黄金时段,刚刚还来我这说她的不是呢。”
新仙境是一家歌舞厅,专门做着歌舞的生意,客人进里头除了要交门票钱外,里头的茶水点心自然也是一笔不小消费。若是有喜欢的歌女,也可以开瓶洋酒记到她们的头上。
每个季度新仙境都会评选一个季度“人气明星”的称号,还会在白城民报的报纸上登告。凭的就是谁开的洋酒多。
“西西姐不是新仙境的台柱子吗?刘美莲怎么这么爽快地换了台柱子,她不想赚钱啦?也不怕西西姐的粉丝们来闹事。”灵均目露诧异,刚从云钗的烟盒里取了一只出来,火也顾不上点。
她记忆中,去年有位歌女某一个季度昙花一现得了“人气明星”的称号,借着势头去和刘美莲谈调整西西姐的黄金时段都没成功。
这新来的才来了几天?竟能说动刘美莲吗?
“这事是刘美莲自己要调换的,所以西西姐才来我这说呢,她就算有气也没法明面上跟夜蝶过不去。”小元月说到这才想起来没提过一句夜蝶的名字,又补充道,“夜蝶就是那个新来的交际花。”
“叮”地一声,灵均柔荑般的指尖弹开了她的打火机,她抬手将烟叼在嘴里点烟,吸了一口吐出青烟。随后就一直将烟夹在指尖上。
“还是dupont的声音好听。”小元月弯起眉眼有些羡艳,“我要是抽烟,也得买一个来,光是听开盖的声音,我都能玩一天。”
灵均低声笑了笑:“你倒是奢侈。”
这话不是随口说的,毕竟dupont这个牌子的打火机是从欧洲来的奢侈品,价格十分美丽。
两人说话的功夫,灵均夹在手上的烟已经烧了许多,她弹了弹烟灰,做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我正在戒烟。”
“哟,你还能戒烟?”戒烟这句话要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小元月多半会信。可这话是从灵均口里说出来的,可信度为零。
“嗯,医生让戒了。”灵均说完顺势将手里的烟捻灭在小元月报亭外台上的烟灰缸里。
“那是得戒了。”小元月点了点头,没再调侃。
她眉头稍稍拢起,忽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前段时间有个大事,我也是听新仙境的歌女说的。是有人一掷千金,夜蝶在台上唱歌的时候,直接给她开了一瓶一万块大洋的洋酒。”
“倒是件新鲜事。”灵均暗暗咂舌,也不知是谁这么豪爽。
“所以啊,美莲姐不是调了西西姐的时间么,为了弥补她,又给她多分了一个时段呢。”小元月瞥了一眼手表,“哎哟,这会子正赶上夜蝶的演出呢。你去看看呗。回头跟我说说,她和西西姐,到底谁唱得厉害些。”
灵均扬了扬眉,她这是让自己去做测评呢。不过自己听她说了这么多,心里被勾得直痒痒,倒真是想去瞧瞧,一睹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