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玻璃门,便撞上一脸忧郁的祝源,随即板起脸,冷声道:“你考虑的怎么样?”
祝源幽幽叹了口气,嗫嚅着嘴唇试图解释:“那批防腐剂还在保质期内啊,可能是储存方式不当吧。毕竟天气渐渐热起来了,高温也会影响到……”
秦景熠摆手打断祝源未完的话:“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就不必解释了。航路没用防腐剂,倒是省了点事。食洲那边,已经把客户名单发给我了,我帮你一起追回已经售卖掉的产品吧。”
祝源艰难地张张嘴,但什么也没说,沉默着点了点头。
秦景熠上下扫视了一番祝源,扯扯嘴角,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便离开了天祝大楼。
刚走出大门,秦景熠就换了张脸,迫不及待地给施旖打电话,告诉后者秦睚的安排。
“我应该意外发现秦沧把他救出来吗?”秦景熠摇头晃脑地问。
施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仿佛在嘲弄秦景熠的愚蠢:“然后让秦睚失而复得,继续把秦沧宠上天吗。”
“那我……”秦景熠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兴奋地颤抖起来,“我,我是要……”
其实,他和秦沧并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秦睚实在太看重秦沧了,以至于只要秦沧在,他就绝无机会得到秦家。秦景华事例在前,若他不争不夺,他便会像秦景华一样,拿个几百万的启动资金,灰溜溜地滚去三四线城市。有时,他也会想,凭什么,凭什么秦沧一出生就能拥有这么多。
可他没想到,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姐妹甚至得不到秦睚给予的钱财,早早以“秦家千金”的身份嫁作他人妇,在家庭中磋磨自己短暂的一生。
——
南汀然带着完成的计划书又去找了庄青。
这次她们是在庄青的办公室见面的。
南汀然感觉自己像是将作业上交给老师的学生,局促地站在庄青办公桌旁,不安地等待老师批阅作业的结果。
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嘴唇,说:“舟立拉到了第一笔投资,可以启动初步研发了。我知道新系统可能需要比较漫长的时间,所以我想和于畅畅老师团队合作,完成舟立的第一款产品。”
庄青应了声,继续翻看计划书,推了推眼镜,小声说:“自主学习用户的生活模式,捕捉用户专注时间,提前预判用户行为。”
话音落下,庄青抬头看向南汀然,语气淡淡地评价:“挺有趣的。”
南汀然眼睛一亮,趁热打铁:“庄老师,于老师是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相信有她的加入,第一款产品应该能很快面世。除此之外,计划书后面还写了宣传方式,您可以看一下。”
闻言,庄青翻至最后,指着字样念道:“找粉丝体量大的数码博主总结回顾历代手机品牌,让‘舟立’重新进入大众视野;投放互动大屏,感受另类人工智能;邀请用户撰写使用体验。”
南汀然点头:“考虑到舟立品牌调性,我们只会选择女性博主和女性用户。其实我也想过找女明星代言,但永远保持美美美的女明星跟舟立形象确实不太搭。”
发现庄青轻蹙的眉毛,南汀然补充道:“计划书第八页,详细阐述了我们对新人工智能的形象设计。舟立想表达的是,女人有不美的自由。而女明星们进一步加深了女性的容貌焦虑,为男权社会又狠狠输了波血,所以……”
“我明白。”庄青说。
她忽的想起舟立被解散后自己仓促找工作的那段时光。她需要提前起床两个小时打扮自己,化上体面又提气色的淡妆,卷起及肩的头发,穿上紧身的西装裙,踩着高跟,才敢昂首提胸地进入公司面试。而跟她竞争岗位的男性只需一套西装便可被称赞为“干净整齐”、“重视这次面试”。
没事,她忍了,反正她最后也入职了。
但这种对美貌的审视不单单体现在面试阶段——老板要求女性职员必须穿高跟鞋化妆上班,说她们代表了公司的脸面,却对邋里邋遢的男性职员置若罔闻。
没事,她忍了,就当练习化妆技术了。
老板更青睐于那些更具“女人味”的女员工,于是她们为了得到赏识和提拔,花更多时间在打扮上,殊不知所谓的“提拔”,只是众多男性管理者外屈指可数的席位。
“没办法,规定了管理层女性占比至少达到20%。”老板耸耸肩说。
庄青猛地发现,职场上的女男分明在不同的赛道上——女性挤破头争一个过独木桥的机会,然后通向男性的宽敞跑道。
她忍不了了。
于是她选择辞职,进入了表面稍显平等一点的高校当老师。
可她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如果——如果有个全女的团队,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审视了。
至少眼前这个团队没有,也没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