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红儿没跟我提起过。要说近日有什么异常,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情绪有点起伏,终日魂不守舍的。前几天,冷不防地撞上了亭亭,要不是何主管恰好看见,及时拉住两人,怕是都要摔进池塘了。红儿深谙水性倒也无妨,亭亭却自幼怕水,要是没有及时施救,只怕性命难保。刚一订婚,就出此等险事,害得老夫人忧心了几日。”乔二夫人不禁叹一口气,说:“万万没想到,还有更令人忧心的事在后头。”
“雨萱小姐呢?她应该比贾小姐年长吧!”莫柠若无其事地提了一句。
乔二夫人桀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说:“莫公子、丁特使、沈大人,请慢走。”
“告辞。”沈浚航乐见其成地说。
丁瑶坐上了大理寺为她定制的、专属的四人小轿,莫柠则跟着沈浚航钻进了马轿。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马轿摇摇晃晃地走了一路,许是车轮磕到了石头,轿子猛地颠簸了一下,沈浚航的咒骂打破了沉默,见莫柠心不在焉,便说道:“你刚才跟乔二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回到衙门再说吧!”莫柠敷衍了一句,轿内再次陷入沉默。
莫柠和沈浚航乘坐的马轿先一步回到大理寺衙门,二人在衙门外等来了丁瑶,三人再次聚首,却都未发一言。而验尸房内,陆奕然刚结束了验尸工作,红儿的尸体盖着同一床皱巴巴的白尸布,由两个穿着蓝色衣衫的低等衙差抬着往停尸间走去。每次走进验尸房的院落,沈浚航总会放慢脚步,走到莫柠身后。
“陆姐。”丁瑶看到了正在入门左侧的屏风旁监督助手清理演示台的陆奕然,欢喜地迎上前去。
“来啦!”陆奕然放下擦手的白毛巾,“我们到那边坐下聊。”陆奕然指向另一扇屏风,脸却向着助手,“周宜,收拾好之后就把验尸笔录做出来,未时之前要做好给我。”
“好的,陆姐。”周宜正当志学之年,变声期的到来使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与他白净的脸庞很不相符。周宜似乎备受变声期困扰,总是低着头说话,抗拒与人接触。
陆奕然惬意地坐在自己的摇椅上,悠然自在地摇着,眼皮自然而然耷拉下来。直到莫柠为其添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西湖龙井,陆奕然才睁开了双眼,从摇椅上起身坐到了隔在莫柠和丁瑶中间的木凳上,陆奕然饮尽一杯,说:“今天送来的死者,死因是钝器击打致死,凶器就是那块大志拿回来的石头;凶手用它重击了死者脑后两下,头骨碎裂,脑汁外渗,死者当场毙命。我比对了昨天送来的那名死者的伤口,是同一凶器所为。幸好那块石头有个凸出的尖锥形部位,无须费多大力气就能做同一认证。死亡时间与第一名死者相差不远,四更以后,寅时之前。没有挣扎痕迹。”陆奕然深吸一口气,突然加快语速,说:“红儿不是处女。”说完,陆奕然双手交叉胸前,木然地来回扫视莫柠、丁瑶和沈浚航。
“又有奸情?”沈浚航先垂下双肩,接着又迅速挺直腰板,说:“凶手绝对是同一个人,两个死者也都是他的情人,他为了保守秘密而痛下杀手。排除了第一次凶案发生时有不在证明的人,再排除乔进诚的嫌疑,还剩下四名房客——郭昌明、杨东、赵毅和曹秋阳,凶手就在这四人之中。接下来,只要找出四人中和两名死者有不正当关系的人,那就是凶手。”沈浚航用手托着下巴,陷入了片刻沉思,继而一脸茫然地抬起头,说:“还是不行,红儿不好说,可巫洁跟他们四人互不往来呀!”
“这是他们自己的说法而已。”莫柠往前坐了坐,说:“离开乔家的时候,乔家二夫人告诉我,她曾亲眼目睹郭昌明和巫洁过从甚密。而且据她所说,何勇能够证实她的说法。”
“郭昌明?”沈浚航思虑片刻,说:“那就对了。两次凶案发生时,他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肯定是他,看他今天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还故意装得病恹恹的,差点被他骗了。”沈浚航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说:“抓人。”
“证据呢?就算凭借二夫人和何勇的证词,我们能够证明他和巫洁有不正当关系,那红儿呢?我们凭什么断定他们俩有牵连呢?两次凶案现场都没有留下线索,就算抓了人,只要他抵死不认,我们迟早要放人。与其现在就打草惊蛇,落得个竹篮打水的下场,倒不如来个旁敲侧击,静观其变。”
“怎么做?”
“还没想到。”莫柠耸耸肩,说:“肚子饿了,脑子就不动了。”
陆奕然看了一眼漏刻,舒一口气,说:“都未时差三刻啦!真是一点都没发觉。”
“怎么样?沈大人要不要表现一下?”莫柠笑道。
“杜康楼。”沈浚航爽朗地说:“也就当是欢迎叶大人加入我们‘三人行’,队伍终于壮大成为了‘四人行’。”
“虽然你取的外号很难听,不过看在你请客的份上,我们决定暂时——勉强接受。”
两匹骏马——都是母马,棕色那匹四只脚蹄子上长了一圈白毛;另一匹则通体黑色,毛发沐浴在日光下闪着油亮的光——牵引的马轿停在杜康楼前。两男两女相继走下马轿,走进了杜康楼。
“沈大人、莫公子。”衣着朴素整洁的大掌柜走出柜台,笑盈盈地迎向刚下马轿,正走进杜康楼的两男两女,说:“楼上雅座,请。”大掌柜罢手支开带路的小二,亲自在前头带路。
“钱掌柜,给你介绍一下。丁瑶丁特使,圣上亲命的大理寺钦差;陆奕然陆官人,大理寺首席验尸官。”莫柠说道。
“幸会幸会。二位官人巾帼不让须眉,实属典范,令小店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