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那上一句太抖,又问了一遍:“她在哪?”
得到具体地址,遵纪守法的三好市民齐宿是飙车过去的,他顾不上这一路上开了几张罚单,只一门心思地将油门踩到底。
坐在后排的陈奉孝抓紧保命的安全带,每次吞咽极速分泌的唾液,都像在吞咽他闪现的短暂余生。
他颤颤巍巍地说:“齐宿,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飙车。”
齐宿面不改色:“有人带我玩过。”
只不过当时的他在赛场上因为开得太慢太礼让他人,每次都是倒数第一。
有公子哥调侃他叫:齐第一。
这次‘齐第一’,确实是第一了。
唯独在对薛知恩的事上,他从来不会是倒数第一。
永远是齐第一。
当他看到被二老簇拥的薛知恩时,心里紧绷的那根线,断了,窝住的那团火,灭了。
满心满眼都是,她淋了好多雨,脸好白,腿是不是又在疼了?
她一定很冷。
薛知恩远远看到那个一身狼狈的男人。
左手臂的固定带歪歪扭扭地吊着,休闲裤湿了大半,裤腿上运动鞋上都是在雨里跑来溅的泥斑,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看到她的那刻却骤然松了,眼角泛红,褐色的眼睛里似乎滚着一泡泪。
他一步步走来。
薛知恩腿不好,眼睛不好,耳朵是好的,她听见老两口说他找了自己一整天。
原本以为他过来会气得暴跳如雷,像是晚回家超过半个小时后家里哭着等她算账的母亲。
然而这些都没有。
他只伸出一只手尽自己所能抱紧她,头轻轻抵在她肩膀,长叹一口浊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没有指责,没有埋怨,没有询问她为什么会在荒僻的水库,更没有找她一天的卖惨。
他只问她:“腿疼不疼?”
薛知恩不回应。
齐宿也不要她回答,不顾不方便的左臂,弯腰蹲下:“我背你下去。”
“齐……”陈奉孝看不下去了,刚要上前,被老两口拉走了。
“大爷大娘,你们干什么?”陈奉孝不解。
“给两个小年轻一点空间,你上去凑什么热闹?”
“大娘,齐宿都伤成那样了,还背人……”
“人家自己愿意的。”
“……”
陈奉孝无话可说。
“你就老实待着吧,小宿心里有数。”
陈奉孝也希望齐宿能有点数。
薛知恩没上男人的背,她挪开步子想走,齐宿率先抓住她微凉的手腕,攥在手心,固执地重复:“我背你下去。”
水库出去的那条路有些坡度,他不放心他自己走。
薛知恩想挣开齐宿那只热乎乎的手,可那手就跟沾在她皮肤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