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一愣,万灵安居然找了她一晚上?
她不知怎么回他,只是说:“下官不才,让万大人费心了,多谢万大人体恤我们这些小吏。”
万灵安突然起身,离景暄和很近,就在二人目光相对时,万灵安突然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景暄和捂着脸,惊讶道:“万大人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他声音低沉,“你知道报复这两个字怎么写么?”
“大人这是在报复我?”景暄和愈发吃惊,“小人不知哪里得罪大人了?”
万灵安闭上眼睛,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当他在小蛇的引领下前进时,只觉得心情紧张,好像每走一步,便离她越近似的。
谁知刚到暗房,却发现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
思绪一时纷繁杂乱,像冬天迷茫的风雪,种种不安的念头涌上心间。
难道……她是遭到了不测?
这个念头一出,就让万灵安感到恐惧。
对,恐惧。
这是他最直观的感受,只觉得手指发颤,心弦大动,听不进、也不想听任何的话语。
时间已经过去十八年,万灵安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害怕是什么感觉,可在这一刻,却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了。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即使戴上再多面具,即使获得滔天的权势,也总有他不能握住的东西。
真是可恶,她明明害他担心,却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竟还能如此淡然地问他,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门外突然响起高大虎的声音。
“大人,周指挥使请你现在去停尸房查验尸体呢。”
“知道了。”景暄和应和了一声。
万灵安却没有动,只是目光深沉地望着她。
“万大人,真是不巧,下官还有事在身呢。”景暄和低声对万灵安道。
万灵安缓缓地、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的嘴唇略过景暄和的耳边,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景暄和眼眸一闪,划过错愕的表情。
她本想压下这表情,可万灵安的话却太让她震惊,以至于一时失了应对之策。
酒后真言他的呼吸热热的,打在景暄和……
万灵安说的话是:我知道你是谁。
短短六个字,却有很多种解读,有时候景暄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许她只是占着于歌笛身子的穿越者,一缕异世界的孤魂,一个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万灵安对她说这句话,难道他以为自己是于歌笛吗?
忙碌了一天后,景暄和回到北镇抚司,刚一推门,便见阿呆与高、张、齐、赵四兄弟正蹲坐一圈,聚精会神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她悄悄走到他们身后,只见众人围着一斗盆,里面有两只蛐蛐儿。一只深紫透黑,威武无比,另一只长着一双金翅,亦是上品。斗蛐蛐的习俗从唐朝天宝年间便开始,时至今日,更是兴盛。
“今日就看这香狮子和金琵琶一决胜负了!”阿呆得意洋洋道:“我这金琵琶可是个大将军,邻里街坊没有一只能比得上它呢!”
“你小子可别得意的太早,咱们兄弟几个的香狮子也不是吃素的!”
说也奇怪,那金琵琶看似凶狠,可是香狮子任怎么挑逗,它都岿然不动。
高大虎啐了一口,说:“你这大将军到底能不能行啊?真是人也呆,蛐蛐儿也呆!”
阿呆红着脸,说:“士可杀不可辱,你侮辱我就算了,不许侮辱我的大将军!”
“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不过啊,我觉得今天这大将军,怕是要四面楚歌喽。”张二越眯着眼,抚掌笑道,“一定是咱们的香狮子赢。”
“我看倒未必。”
众人一怔,便看到景暄和在他们身后,负着手,神情认真道。
“老大,你快帮我说话啊!无论怎样,气势可不能输!”阿呆赶忙说,“要是这回输了,从赵大娘那里讨来的瓜果就都归他们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