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逸拿着那把解剖刀,用拳头捏住刀柄,狠狠地戳进影子的头颅,从缺口淌过的血浆,缠住她裤腿…。
“一一”
这是秦落才会喊的名字,一个可以压盖住泡泡的称呼。
忽然之间,不知从哪涌来一股水流漫过身体,冰川融化的雪水正冲刷她腿间黏稠的液体。温度骤降,她只觉得好冷。
可冷总比脏好。
被弄脏的地板是拖不干净,她也一样。
“一逸。”
沈钦文九岁以后都是这样喊她的。
她记得沈钦文在派出所门口紧紧抱着她的膝盖,他哭的声嘶力竭,嚎啕声穿透耳膜,让她连警察的问题都听不见。
沈钦文跪在长排座椅前,额头贴在自己的膝盖上,他像是喝了一大碗血,嗓子沙哑到快失声。他一会求自己说句话,过会,又求警察别逼问了。
那天是混乱的。
混乱一直持续到两周后,舅舅终于在饭桌上怒摔筷子,扯嗓子对她骂起来,外婆端着碗在角落大哭,忘记是哪盘菜被打翻在地上,菜汤沾在她白色的袜子上,她见到那些斑点,忍不住尖叫起来,随后是天旋地转。
“一一。”
一颗澳橙。
陈梦尸体旁边的茶几上有一盘澳橙,她看过几次现场痕迹的照片,总共有四颗,那天中午她看漫画时还吃掉一颗,但突然,那颗澳橙滚进了秦落的自行车筐里。
刚搬进新家有个封闭阳台,沈钦文怕她出现意外,还特意在窗外加了层防盗窗。她从铁框缝隙里看向小区大门口,只要等一辆黑色自行车摇摇晃晃的骑进来,她便会往门外走去,路过茶几时将澳橙揣进口袋。
她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作业,还是期待送出那颗贴着标签的橙子。但似乎时在等她为自己松绑。
“你醒醒。”
“怎么了?”
冰凉的掌心贴在发汗的额头上,沈一逸还枕着胳膊,缩在怀里。
刚刚沈一逸用了好大的力气,给了秦落肩膀两拳,像今早敲门一样响,秦落直接痛醒,看向怀里的。
怀里的沈一逸紧锁眉头,表情痛苦扭曲,四指还攥握着被角,呼吸跌宕急促。
秦落知道沈一逸睡相很差,但睡着了打人这么痛还是第一次见,所以她叫了两声,想问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但叫了两三遍,对方怎么都不肯醒来。
现在真变成吃下毒苹果的沉睡公主了。
“醒醒。”秦落将人压紧在怀中,侧脸贴热颊,轻抚她的背,耳鬓厮磨地轻语道:“别睡了。”
刚的手的宝贝总不能睡死过去吧…
「妈,你别睡,你醒醒。」
「快,跑」
快跑
沈一逸双腿沉沉,软弱无力地动弹不得,她甚至觉得只要站起身,一定会被在血泊里滑倒。
女人似乎就要闭上双眼了。急迫感惊扰沈一逸身体的每一寸。
“好了,没事。”
秦落能感受到沈一逸的僵硬,她抚背的手挪去了侧脸,捧揉着她的耳朵,“你醒醒。”
呼———
沈一逸睁开眼睛,她鼻尖冲向锁骨,鼻腔回拢好大一口氧,空调冷风一下钻进肺里,其中还掺杂着秦落的味道。
秦落。
还好秦落在…。
沈一逸松开攥麻了的手,插进秦落的腋下,把头深埋进去,像是拥抱住那颗橙子,以及从铁栅栏缝隙中透进来的光。
秦落被人抱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