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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10页)

“盗墓居然盗到这里来了吗?”刘先生又惊又怒,简直不敢相信:“这可是北邙山,是洛阳的根基!”

盗墓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很难禁止;你要说在荒郊野外偏僻村落,古墓被盗了可能也只有认了;但这里可是北邙山,洛阳风水之宗!——说难听些,将来洛阳城里的达官显贵蹬腿入了地府,七八成都是要往山里埋的;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归北邙;自己千秋万代的安身之所,就在眼皮子底下被盗墓贼频繁光顾,难道城中衮衮诸公,都不会由人及己,感到一点惶恐紧张么?

要是有人侵扰了骊山始皇帝陵,那汉帝估计早就蹦起来了;这不是因为大汉对秦有什么特殊感情,而是唇亡齿寒,秦汉帝陵挨得实在太近;今天敢盗祖龙的墓,明天就敢挖老刘家的坟。所以高皇帝防微杜渐,一早就给始皇陵安排了看守的陵户,安保上绝不敢稍有松懈。而现在这个搞法,那简直是匪夷所思,超出了老登的常识——就算你不在乎前朝的体面,你总得在乎在乎自己吧?

“可能是因为魏晋习俗的缘故吧。”穆祺解释道:“盗墓的风气一直都有流行;很多上层的王公贵族,都喜欢挖掘古墓,变卖古董,满足自己奢侈的开支。之前我曾提过那位修建金谷园的巨富‘石崇’,就是靠抢劫商人、盗挖古墓发家的。上行下效,自然难以阻遏。”

当然,穆祺已经尽力委婉了;实际上这里的“上行下效”,并不仅仅是一点道德上的贪婪这么简单;曹魏起家时就搞过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这种缺德缺冒烟了的东西,纵使后来洗脚上岸,南面登基,又有什么面目要求下面人循规蹈矩,恪守本分?我们这叫仰承太祖武皇帝遗志,谁敢批判,谁又敢追责?

老登的表情相当难看。一开始他还只是震惊于新朝上下近乎毫不掩饰的无耻、被某种“望之不似人君”的荒诞所慑;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如果这个朝代的盗墓贼已经猖狂到连天子脚下都敢动手;那在远离朝廷统治中心的所在——譬如说旧日都城长安——就一定是更加疯狂,更加不收敛;而他精心营造,聚敛无数的茂陵,当然不可能逃过这样的洗劫……

一念及此,刘先生几乎当即就要咬碎他的牙齿!

当然,在魂归地府的数千年里,刘先生就隐约听到过风声,知道自己的陵墓多半是遭过几次罪的(卫霍不敢明说,但这事情很难完全瞒住);但无论如何,他总对自己的防盗措施有足够的信心——概言之,皇帝给自己设计的防线并无花里胡哨,而是以个纯粹的数值怪;他多年来动用民夫人为的建造出了一座“山”,然后将陵墓直接藏在了山里。后世的盗墓贼望山兴叹,最多只能靠着巧力在边缘墓室刨一点金银,是伤触不了地宫核心的——除非,除非他们能动用等量的人力,同样把“山”给挖穿。

但这怎么可能呢?哪朝哪代,能够容忍盗墓贼大张旗鼓,公然刨坟?

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皇帝对自己的设计都颇为放心。但直到现在,他猛然意识到,天下还真就有这样肆无忌惮、连最基本的颜面都不顾的朝代。

没有什么防盗措施能够拦住一台国家机器,哪怕是残破的、腐朽的、恬不知耻的国家机器。也就是说,他的茂陵,必然也就……

老登终于静静的破防了。他站在原地凝视那些无人收敛的白骨;咬牙切齿,再三忍耐,终于还是憋出来一句:

“这样的王朝,居然也能立足?”

他此刻的心情,就仿佛是高考辛苦考上七百分的学霸,偶然间知道隔壁的黄毛和太妹居然靠特招同样也上了与自己一样的大学、一样的专业;那在惊骇诧异、大感荒谬之余,肯定也有说不出的屈辱:

如果这种角色都能混个大一统的王朝霍霍,那老子呕心沥血,辛苦经营,又打匈奴,又除豪强;又开疆土,又变制度,岂非纯粹是浪费精力,毫无意义?

“……我理解陛下的心情,但历史并不总是进步的。”穆祺叹气道:“而且,归根到底,仅仅用道德来评价一个王朝的全面堕落,当然是不够妥当的。实际上,现在一切的恶果,都自有其恶因;而其中种种恶因,本来就是前人处置失当、麻痹大意,长久因循下来的结果……”

“前人处置失当。”老登眯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以陛下为代表的大汉列位先帝,在维护大一统上的努力并不算成功。”穆祺清清楚楚道:“正因为四百年来维持大一统的努力不算成功,所以才会有之后三百年的大分裂;一饮一啄,不过如此。”

“喔,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指责陛下什么。实际上,能在一世纪的生产力上维持一个由竹简和毛笔来承载的大一统帝国,本来就是个奇迹,伟大的奇迹,持续四百年的奇迹;不过,奇迹终究不能多次显现,像南北朝这样四分五裂,狼籍一地,可能才是此时生产力能够维持的极限——实际上,在这个时候,世界上所有的文明,都基本崩裂成了碎片;所谓‘黑暗的三世纪’嘛……”

黑暗的三世纪,指罗马文明与中华文明的伟大帝国几乎是前后脚崩毁,理性的光辉渐次暗淡,昏蒙与黑暗再次笼罩了亚欧大陆;某种几乎有宿命意味的惨淡收场——不过,罗马帝国好歹是苦苦挣扎,力战无奈后才被蛮族摧毁;而西晋的崩坏方式嘛,似乎就……

穆祺叹了第二口气。

第77章

不错,在某种意义上讲,两汉四百年的大一统还真是个伟大的、很难再复制的奇迹。

或许是因为太史公的《史记》写得太出色了,明白晓畅、脍炙人口,使得太多的人对西汉前中期的史实过于熟悉,乃至于忽略了一个简单的事实——大汉是一个建立于两千多年前的国家,在存续的绝大部分时候,它的生产力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的突变:依旧是竹简、依旧是毛笔、依旧是封闭的自然经济;中央的指令需要跋涉崇山峻岭才能传达至帝国的触角,长安天子对庞大国土的控制仅仅依赖于几条驰道和驿站,只要离开了这些关键的交通动脉,那四面环顾,便都是不可穿透的迷雾。在这种前提下,能够承载大一统的物质基础无疑是薄弱的,薄弱到任何时候分崩离析,其实都不算奇怪。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中央天高皇帝远,地方池浅王八多;长安的诏书可能要辗转半年才能抵达东海与西南夷,那边陲不可自抑的离心倾向,岂不正是理所当然,难以阻遏?

所以,相较于后面的碎裂一地,真正的奇迹是汉帝国居然还真把这套玩意儿缝起来运行过,还运行了四百年之久——某种意义上,这相当于用核显跑ai大模型,哪个时候过热崩溃甚至自燃都不是奇事,奇特的是这玩意儿居然还真的稳定运行过;只能说机能这东西不仅看软件也要看硬件,大汉历代皇帝的微操技术过于高超,居然还真把这台破烂发动机给开上路了,甚至还可以和匈奴来一波生死竞速、极限过弯,茫茫大漠比一比高低。

郡国并行、无为而治、推恩分宗,乃至盐铁官营、更张礼制;由汉高至汉宣,历代汉帝都在百般腾挪、拼命折腾;这当然不是因为老刘家喜欢折腾,而是硬件太烂了实在没有办法,必须要把软件优化到极致极致再极致,保证这套系统还能勉强跑下去;事实上,即使西汉后期为人诟病之汉成、汉哀,水平也可以称得上是四平八稳,中成之君,换个朝代绝对能混个美谥的那一类;但就是这样水准线以上的皇帝,都应付不来大汉朝这台拼凑起来的破烂老爷车,区区三十年就翻车了事。

和封建制度成熟时天下太平的后世王朝不同,大汉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想想汉成帝也不过是放纵了一波外戚,就在三十年里速通了亡国破家社稷丘墟的可怕结局;而后世摆宗一躺四十年,半身不遂的带明居然都还能硬挺着活下去;这样天差地别的容错率,真是让人感慨不禁。

当然,作为大汉朝秩序的第一缔造人,老登自己其实也很明白这个道理;哪怕在天汉威势最盛的时候,他都没敢妄想过什么千秋万代,只觉得“但使失之,非吾父子可也”,别在父子两代人手上砸锅,也就算对得起祖宗基业了;本质上,他也知道自己手上的国家机器是怎么一个摇摇欲坠的半成品。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对方公开地做这样的表示,那意义却又完全不同了。所以刘先生不得不再做一次确认:

“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穆祺很真诚的看着他:

“我当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真心感慨而已。”

老登几乎要呵呵出来了:“真心感慨?你对大汉还有这么深的感情么?”

真心为大汉感慨的孤胆忠臣会天天跳脸嘲讽他这个汉天子吗?真心为大汉感慨的孤胆忠臣会天天提巫蛊之祸吗?你是怎么有脸说得出来的这个话啊?

但很可惜,穆祺的脸皮绝不会为了区区一点嘲讽而刺痛,他毫不动摇地说:

“……陛下也知道,我一向是爱大汉的。”

老登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人的脸皮可以这么厚: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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