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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第9页)

说实话,也就是当今圣上手腕酷烈,威望日隆,没有人敢公然跳反缕虎须了。否则放在几十年前,这姓张的前脚敢派人查地方豪强,那衮衮诸公后脚就敢安排钦差们身中八剑自杀,最后驿站走水祝融肆虐,连尸体都给他烧个干干净净。而现在——就算是被强力打压、战战兢兢的现在,他们仍然小心移动上半身,向前面跪坐的公孙弘投去了渴盼的目光:

一切都拜托了,公孙先生!

正人君子公孙先生面不改色地起身,面不改色地行礼,再面不改色地说出了他的重大意见。他说:

“臣以为,陛下高见。”

殷切期盼的众人:???!

刹那之间的惊骇无可比拟,以至于拜伏着的众人都忍不住抬起头来,下意识盯住公孙弘的后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孙氏一代儒宗,声振天下,当年历任九卿及御史大夫时,也算是风骨棱棱,直言敢谏;怎么现在刚刚当上丞相,居然一转攻势,能在区区几日内拿出如此下作的嘴脸!

公孙弘相当从容地无视了身后的凌厉目光,平淡开口:“陛下说的话,句句都是金玉良言,臣并无异议。天步艰难,正该上下同心;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筹集军需。秋后了,再苦一苦地方上的豪强,将今年该收的税赋,尤其是盐铁的费用都收上来;军国大事,豪强们也能谅解。若有骂名,臣等来担就是了。”

相比起张汤的杀气淋漓,毫无体面,公孙丞相这句话说得又婉转又得体,充分展示了大汉高层文官的说话艺术,真真是不带一丁点的烟火气。但这样温和、婉转、丝毫没有火气的话说完。大殿中的呼吸声却立刻暂停。然后——然后,几位重臣灼灼的目光悄然熄灭,无力匍匐了下去。

……显然,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公孙弘看起来风骨棱棱直言敢谏,但先前高谈经论数十年,也不过是居家养望、待价而沽的手段,只要皇帝能够给出足够高的价码(比如一个丞相);这位大儒就会顺顺溜溜、毫不迟疑的滑向皇权的怀抱,中间不需要任何一点过渡。也就是说,从封侯拜相的那一刻起,公孙氏的发言就有且只有两个中心;他所有的工作,就是以自己生平所学习的一切知识,来严格论证这两个中心:

第一、太伟大了皇帝陛下!我们大汉真是太厉害了!

第二,皇帝的恩情还不完!皇帝的恩情代连代!

如此谄媚无耻的操作,简直比张汤的刻薄严酷还难抵挡。张汤不过酷吏而已,但酷吏这种大汉特产老刘家代代都有,熟悉极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如公孙弘之流多诈无情、善于矫饰的人物,却实在是重臣们平生仅见。他们可以很轻易的驳斥张汤的残酷尖刻,却很难对抗公孙丞相“苦一苦豪强,骂名我来担”的神妙逻辑——人家都打算担骂名了,你还能多说什么?搞不好有的人资历不足年轻单纯,还要觉得公孙丞相襟怀坦白,深可敬佩呢?

丞相和御史大夫先后都表示了赞同,只要皇帝稍一点头,此事便算定谳,再无回转的余地。但出于意料,面对殿中大臣无言的驯服,天子却并没有乘胜追击;他沉默片刻,却忽然出声呼唤了大司农郑当时,命他清点国库物资,尽快整理成账册上报。

“讨伐匈奴的各项开支,也不必急于一时。”皇帝道:“朕再命宫中搜检搜捡,要是能再凑一笔开销出来,也是好事。”

郑当时俯首听命,心中却难免大觉疑惑。他在大司农的位置上干了几年,对国家的经济状况已经是了如指掌;虽然少府的详细进项,还不甚了了,但大致的收支总有一笔粗账。而无论怎样算这笔账目,都实在刮不出可以“再凑一笔开销”的余裕。真不知圣上是哪里来的信心,可以说这样的大话?

当然,这不是臣下可以妄自议论的事情,所以大家躬身称是,也再不说话了。

作为朝廷事实上的大掌柜,郑当时对国家财力的把握还是相当精准的。皇帝是真凑不出来钱支付军费了,就算搜刮干后宫府库也做不到。他之所以敢信心满满,公然许诺,而不是当场撕下脸来吃大户,是因为另一个“自己”先前给他透了一点小小的消息:

在大汉及现代世界,其实是有着巨大的套利空间的。

什么套利空间呢?仅以粮食运输为例:由关中、山东输送军粮至陇西及漠北,辗转千里、糜费无算,后方征收三十石,前线才仅仅能收到一两石,折损率在九成以上;至于占用的劳力财力,更是无可计数;而在‘门’一边的现代世界,如果批量收购临期压缩军粮,可以将价格压到十元一块,能够轻松满足一个骑兵两到三天的热量需求,运输难度指数下降。

同样的,汉军中装备的箭矢弓弩,都需要专业工匠手工打造,一日内能造个十来把弓百来支箭都算是手艺精湛,还得企盼着老天赏脸天气晴朗,不会阴雨脱胶;但在工业化时代,塑料+钢绳的廉价弓弩也就几十块钱一把,至于箭矢——什么箭矢不箭矢的?工地用剩的钢筋五毛一根,给看门大爷递一包烟,要拿多少拿多少;拉回去找台报废机床削一削,什么神兵利器也不如这个劲大。

“这就是生产力优势,这就是降维打击。”另一个‘自己’语重心长的告诉皇帝:“所以我说‘优势在我’,绝对不是大言炎炎,随口诓骗,而是确有实据,无可置疑。你毕竟太年轻、太天真了,要多听老前辈的经验。”

皇帝:…………

管别人的时候还不觉得,管到自己头上才晓得顶个大爹确实有点难受。但无论“自己”的爹味如何刺鼻,他说的道理确实都是有相当依据的。如果能有效利用现代与古代世界的生产力差距,确实可以大大削减战争开支,将成本压缩在可行范围之内。

自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要依靠现代的力量发动战争,那就必须要向掌握现代力量的一方——也就是穆祺——做出妥协;而考虑到穆祺本人的癫狂错乱,这种妥协又必然相当痛苦,乃至难以忍受。所以,皇帝踌躇再三,还是打算先摸一摸家底,有点准备再说。

不过,从摸家底的情况来看,现实却一点也不美好。前几年的战争是真把府库给耗得油尽灯枯、再难持续了;他倒是也可以撕下脸允许张汤去苦一苦大户苦一苦百姓,但搞出来的结果却万难估计;尤其是根据“自己”的剧透,关中明年还有一次洪涝灾害,粮食会成规模的减产……天灾人祸接踵而至,那就是强硬如当今圣上,也是有些顶不住的。

在这种血淋淋的实际面前,个人的一点颜面也就不算什么了。皇帝挥退重臣,迅速召集方士入密室,打算开一个最关键的财政会议。不过,饶是圣上心中早有预备,在检查过前几日穆姓方士递过来的清单账目之后,仍然大为震惊:

“你们是什么意思?!”圣上扫了一眼公文回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叫‘为了推动技术进步,暂时挪用禁中工匠’?”

第36章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面对这几乎不可遏制的惊骇,穆祺依旧语气平静:“技术越是进步,需要的人才也就越多——造纸、印刷、医药,还有将来的炼铁、炼钢、锻造,我们需求的人才已经不是小打小闹可以满足了,只能向陛下借用。”

“——所以你们就把皇宫给搬空了?!”

没错,虽然这份清单百般试图掩饰,但具体数目是骗不了人的。比如清单上装模作样的宣称,他们“仅仅”只借用了宫廷匠人的百分之三十,看起来相当克制、相当俭省;但这份几百字的清单仅仅只是一张高度浓缩的总结,详细的数据则包含在后面那一摞数百页的账目里,被以最小的字号分散记录在了账目的第一百五十七页、三百二十五页、以及五百六十三页,紧挨着一粉冗长无聊的、有关造纸流程的可行性报告。

——至此,造纸业的另一个巨大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要是全部都用竹简书写,姓穆的还折腾不出来这么多的废物文书呢!

按常理来说,这种案牍文书的冗长攻击是非常有效的。正常人绝没有心思读完六百多页的废话报告,多半只能阅读随账目附送上的简要清单,然后理所当然的相信这个百分之三十及的数据——不过可惜,皇帝陛下绝不是一般人,他手下也有足够多、足够听话的牛马;所以。在收到穆祺报告之后的当天,他就立刻命桑弘羊和孔仅组织了专业的分析团队,几天几夜刻苦攻关,终于把关键数据给挖了出来:

宫中木匠共有八百五十二个,被方士们调走了八百五十一个,剩下的一个病退在家,尚在修养;

宫中铁匠共有七百一十三名,被方士们调走了七百一十三人,仅留两个学徒坐守少府,夯吃夯吃照料几百吨的铁器;

宫中石匠共有三百三十一人,被方士们调走了三百二十一人,剩下的十人是雕细小玉器的(比如给死皇帝雕刻塞进肛门里的玉蝉),因为“用处不大”,侥幸逃脱搜刮;

…………

总之,雕木头的、雕石头的、打铁器的、管马的、管车的,凡有一技之长的匠人异士,都在这一个多月里被方士们陆续抽调一空,搜刮殆尽。不过,清单上说的“百分之三十”云云也不是骗人,因为方士们的确还留了百分之七十的人下来,主要包括给皇帝吹牛皮跳大神的神经巫师和滑稽小丑、给后宫嫔妃配胭脂配香水配铅粉的西域商人、给皇室养猫养狗养鸟的宦官……成分复杂,种类不一,也算另一种性质的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了吧。

显而易见,这样的体贴并不能让皇帝满意。先前看账本时不知道不清楚也就罢了,等仔细检查完桑弘羊总结出的核心数据,他的神经立刻崩断,啪一声将纸拍到桌上,咆哮出声:

“你们何不干脆把武库也给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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