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下腰合上行李箱的时候,脖子上的玉坠从领口垂下。
我握在手里。
慢慢取下来,也一并塞进行李箱里。
玉坠是上小学就戴着的,那天爸妈带我去逛街,老妈想给我买块玉,象征着平平安安,但那时候老妈是家庭主妇,没有工作。
没有工作意味着没有钱,当然也意味着没有话语权。
所以她跟老爸念叨了好久,当时老爸笑吟吟地说:“我说森子啊,你好歹跟我一个大学的,还是学生会主席,怎么给孩子买点东西也要向我伸手啊?”
可能他觉得只是开玩笑吧。
但老妈沉默了,摸了摸在一旁舔棒棒糖的我的脑袋,没说一句话。
最后离开玉店之前,那块玉还是戴在了我脖子上。
我也很喜欢。
可是老妈好像不高兴。
后来老妈在家的时候越来越少,也没时间管我,经常是邻居家的阿姨接黑子君放学的时候,顺带给我接回去。
我偶然听她和黑子叔叔闲聊时说:“森子就是太要强……非要去找工作,三天两头的吵架日子还怎么过啊……好好一个家闹成这样……可怜小咲了,哎……”
我可怜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老妈没有错,更少承担家庭责任的明明是老爸,老妈是付出更多的那个人。
她需要兼顾家庭和工作,除了成堆的文件之外还有干不完的家务等着她。
她每天很晚回家,但会帮我掖好被角,抽空检查我的作业,准时参加我的每一次家长会。
她从不亏欠我。
她只想把最好的给我。
长大一点之后,我也想过,是不是当时我懂事一点,主动说不要这块玉,爸妈就不会吵架了。
但我最终理解——不是的,早有些偏见和压迫在暗处滋长,只是这块玉将它们放到了明面上。
这块玉。
由我老妈给我系上,现在我可以自己自己解开。
……
我收拾好之后没多久,老妈回来了,在玄关脱掉大衣。
我走近,帮她把拖鞋拿出来。
老妈蹬掉高跟鞋,踩进柔软的棉拖里,感叹:“还是拖鞋舒服啊,要是上班可以穿拖鞋就好了,高跟鞋走路累死了……”
晚上风大,她的手摸在我脑袋上时,冰凉一片。
我仰头:“老妈,我把行李收拾好了,你明天带上我呗。”
老妈顿住。
沉默一瞬,老妈也慢慢蹲下来:“小咲啊,妈妈本来不想你面对这些的。”
她温柔地看着我。
我也固执地盯视回去,直直望向那双和我一样的湛蓝色眼眸,好像这样就可以忽略她松弛的眼皮和眼角的皱纹。
老妈叹了口气:“我多希望我的女儿一直那么迟钝,至少等到我处理好离婚的事。”
老妈捧着我的脸,额头贴近我,笑得温柔,“但是呢,有小咲跟我一起,我忽然感觉什么都不怕了。”
没由来的眼眶一热。
我眨了眨眼眸。
把脑袋埋进老妈怀里,忍住眼底的湿意。
感受到怀里温暖的味道和背后环住我的手臂,我前所未有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