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来,柳绾和柳涛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才能历经多朝仍然保全性命,甚至还能成为士族中的翘楚。
想当年初入仕途,柳涛还和萧延——那个谢况看不上的主婿——的父亲共事过,而萧父殒命后,就更可谓是云泥之别了。
然而也是因此,纵使别人看他们柳家多威风,柳绾却知道即使站得再高,一落千丈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故而一直谨小慎微。
可柳涛这些年却是越发放肆了,因他德行有缺,弹劾过他的的人不知凡几。柳涛仗着自己的地位高,又确实有治国之才,并不加以约束,看着谢况没有要惩治的意思,甚至变本加厉。
柳绾曾不止一次劝说过他,他都没有听从。
一朝一夕间,士族当然是不会被消灭的。但若只是其中的一支呢?大权在握的皇帝若想下手,就和碾死一只小虫子一样简单!更何况朝堂上会有许多人愿意添一把薪火的!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就这样毁于一旦,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阿兄,”柳涛终于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我是真的知错了。”
“呵!知错,知错有用吗?要是有用,你怎么不去陛下面前说!”
柳涛默然。
谢况已经下诏命他在家中等待发落,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言行上对一个已逝的皇弟的不敬,死罪自然是不至于。但谢况要是有这样的想法,不需要他自己动脑,朝堂上的人就能递上不知道几种借口。
他知道这一点,阿兄一定也知道。
柳绾怅然道:“罢了,罢了。丢车保帅,也只能如此了。”
“丢车保帅?”
袁敬亭被飞鸢抱着,旁观着谢宜瑶和沈蕴芳的棋局。
沈蕴芳解释道:“意思是说,舍弃不重要的,以保全重要的。”
袁敬亭一幅没听懂的意思,但也并不着急。
“等敬亭学会下棋,是不是就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
谢宜瑶含笑道:“你想学吗?”
袁敬亭难得迟疑:“最近……可能不大行吧。”
林下堂的师傅,布置了好多课业呢!
袁敬亭看不懂棋局,没过多久也就失了兴致,和飞鸢一块到别处去了。
谢宜瑶和沈蕴芳专心地下着棋,崔朝华却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怎么如此着急?”
崔朝华道:“柳涛的处罚定了。”
这太快了,昨日事发,今日就定了罪状。
谢宜瑶神色一凝,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示意崔朝华说下去。
“削去爵位,废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