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下马。奔霄比其它的马都高出一些,我挺直了腰,垂眼瞧他,漫不经心地答了句:“嗯,是陆问啊,有劳你来迎本官了。”
说罢,我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轿子:“轿中何人?见了本官也不下来迎接,好大的架子。”
“放肆……”陆问脸色一变,就要呵斥我。却见那边轿帘掀开,里头的人赶在他开口前,轻唤了声:“萧大人。”
我望向那人,不由一惊,连忙下马叩拜:“萧遥失礼,叩见皇上陛下。”秦信也跟着下拜。
“无妨,”皇上却出声,“二位大人平身。萧爱卿旅途劳顿,想必累了。来与朕同辇吧。”
许久未见。我注视着那人的面容,一时万般心绪涌上心头。他说完了这话,原本想要放轿帘,见我愣愣瞧着,又将那动作止住了,朝我抿唇一笑。
我这才回过神来,答了声是,上前进了那轿辇,坐在他身旁。
皇上放下了轿帘,我们重又启程了。
大约不想引起太多注意,他乘的这轿子并不是御用的龙辇,所以狭窄许多。我坐在其中,一下被他的气息笼罩,整个人陷入了他的围困当中。我知道他一直看着我,但我只垂着眼,不愿抬头。
“遥儿。”他叫我。
“是,陛下。”
他将手指抚上我从衣领里露出的一小截纱布,叹道:“还是伤着了。”
我默默不语。
“这些日子,我提心吊胆。”
他没有自称“朕”。
“陛下担心什么?”
“自然是担心你,”他叹了口气,“我不知派出多少人马去寻你,却一无所获。没想到你会去桓州冒这般险,遥儿,你太冲动了。”
我这才抬眼瞧他。近看之下,他瘦了一些,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见我看他,他原先皱着的眉展开了,冲我一笑:“所幸没有伤及性命,否则……”他没将这话说下去。
“萧遥此行,只为向陛下证明,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未与叛党勾结,”我从怀中掏出遗诏,双手呈给他,“此次虽未能取得桓王性命,却也拿来了这一张遗诏。请皇上明鉴。”
他接过遗诏,并未打开查验,只是放在了一边。
“我从未对你有过疑心,从前实非不得已,”他压低了声音,“我初登基,王太师一党不可撼动。待叛乱平定,我根基稳定后,定为你讨个说法。你信我。”
我笑了笑,道:“萧遥自然相信陛下。”
“从前两次没有保住你,是我的错。日后,我定会护你周全,”他说着,见我并未动容,又道,“遥儿,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看向他。我九岁的时候,他牵着我的手,将我带入东宫。从此他是我的主子,我是他的宠臣。一晃十一年。
回程中想了无数次“见到他时要镇定”,真到了这时候却仍乱了阵脚。所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两圈,终未落下,只是喉咙哽得生疼。正好,将差点冲出来的那句话也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