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迷了眼睛,一时反应不及,就感觉好几个雪球连连砸在我身上。我眯着眼睛就从地上抓雪还击:“哼,论打雪仗,你才斗不过我!”
“未必!”慕恒不甘示弱。
“啊——你别跑!”
我们像两个傻子发病一样,突然在这偌大的院子里追打起来,四处抓雪抛掷,你攻我躲,互不相让。
绕着大树追逐的时候,风吹得灯笼摇曳,红光摇荡之下,我回头,蓦然看见慕恒脸上有笑容,眸光灿灿。
我一晃神,不期被他手上雪球砸了一脸。
……混蛋!
我俯身抓起一捧雪狠狠扔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两个精疲力竭地停战,坐在堆了一半的雪人旁边,靠着树干喘气。喘了一会儿,慕恒率先平定气息,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冷冷道:“真是幼稚。”
“对啊,怎么这么幼稚。”我吃吃地笑起来。
慕恒不答。
“但说真的,每年冬天,我爹还是会陪我玩雪。别看他一把年纪,我也是大人了,”我用根树枝在雪上画着,“唉,真希望能回到京城啊,回去了,就能和我爹打雪仗了。”
“我父皇……”慕恒这话一出口,很快收了声。
我也不追问,只托着下巴看雪,道:“王爷虽然不说,但其实也很在意皇上吧。”
慕恒沉默了很久。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
“记得我第一次拿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天。那时我手不稳,白五爷严厉,要我端着剑站在原地,剑不晃了才准动。到了傍晚,皇兄们各自回宫,我却独自站在雪地里举着剑。父皇来看我,我负气扔下剑大哭,说这辈子也不想学功夫。
父皇哈哈大笑,从我手中拿过剑,舞了一套好看的剑法,瞧得我眼花缭乱。而后他放下剑,蹲在我面前,问,你难道不想有父皇一般的身手吗?
我回答,我想学这样的剑法,却不想枯站在这里端剑。
他就对我说:父皇小的时候也这么想。我第一次拿剑的时候还不如你。后来,父皇的父皇看见了,也舞了一套这样的剑法,问了相同的问题,我同你的回答一模一样。
于是,父皇的父皇说:你觉得这剑法好,所以想学它,可这恰恰不重要,为人君者,自会有剑法更好的人为你卖命,你要做的,只是拿稳手里的剑。不要小看你手中这把剑,将来,你要用它保护这个国家,庇佑你的臣民,你至亲的兄弟,你挚爱的女人,等父皇老了,你还要用它保护父皇,你说,这值不值得你练?
其实当时我只听懂了“保护父皇”,便暗自下了决心。那夜,父皇陪着我练了很久,第二日,我就将剑拿稳了。
自从母后去世后,我与父皇逐渐不再亲近,可有时我拿起剑,还是会想起他的话。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父皇老得真快,可不知我手中的剑,还能不能保护他。”
“当然可以了!”我坚定道,“王爷,本来我对明天一点希望也不抱,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觉得,我们一定能够回到京城,什么也拦不住我们。”
“哦?”
我点点头:“因为京中有天下最好的两个爹在等着我们呀,”我站起,朝那堆了一半的雪人走去,“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我爹就是你父皇口中那种为你们卖命的人,可我爹说了,他的命才不是拿来卖的,这个世上,他只愿意为我而死。”
慕恒难得地轻轻笑了一声,也过来,和我一起完成那个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