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睡着的狼醒来,是要付出代价的,血泪的代价。”
年轻一辈人的人已经很少知道,为什么风息一族会被称为狼血之后,是因为骁勇善战吗?或许有这个原因,但“狼血”,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强军”的代名词。
它的真正含义,留存在渠月这些老人的记忆里。在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大陆上只有宣族和戎族两个族群,宣族占据着中原优厚肥沃的土壤,依靠农耕为生,繁荣富庶。
戎族那时候还被称为蛮人,他们以部落的形式存在,在西疆广袤无际的草原上征伐游牧,彼此交战,直到一名受到天启的勇士统一了各部,他效仿宣人的国家制度,在草原上建立了最初的国家。
近百年来,这个草原国度几经轮换更改,它的国号,从狄、契、金一直变为“戎”,皇族贵胄一批批地被杀掉,脑袋高挂在城楼上,然后樊都迎来它的新主。
但无论王朝如何更替,草原人和宣人之间的战争,一直都没有停止过,仇恨……也从没有停止过。
但事物总有两面,爱与恨总是相伴而生。草原人东进,他们的疆土慢慢与宣人接壤,在两国的边境,不同族群的人民比邻而居。
上位者彼此交恶,一心征伐,边境的百姓们却从未停止过商贸交往。
他们用茶叶和粮食换马和牛羊,用草原的金器换中原精美的织绣,他们聚在一起,庆祝中原与草原的节日,围着篝火,吹中原的曲子,跳草原的舞蹈。
渐渐的,他们杂居在一起,通婚、生子,从边境女人的腹中诞生了混血的孩子。
他们有着草原人一般高挑的身躯、彩色的瞳孔,有他们操刀为生,骑马狩猎的天赋。这群孩子的肩膀比草原上的汉子们窄些瘦些,皮肤瓷白,血管里也流淌着中原的血统。
他们英勇智慧,却又不伦不类。
中原人称他们为“杂种”,草原人叫他们“古卢耶亥”,意为“脏血之后”。
戎帝和宣帝震怒,各自在自己的土地上搜寻这些混血的孩子,要将他们和他们的父母尽数斩杀,但是通婚而生的孩子太多了,雨后春笋一般,杀也杀不尽,剩下了一部分,被罚没为奴。
他们被两族视为异类,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干着最累的活计,吃着草根和秸秆,很多人在劳苦、饥饿和疾病中死去,直到有一日,一个“古卢耶亥”在黑暗中张开了双眼。
他是个先天智力残缺的孩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只知道他姓华,所有人都叫他阿呆,一直到十二岁,还不会说一句话。阿呆总是默默地望着天边的落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十三岁的那年,他突然说出了第一句话,“帕蒂塔克。”
这是诫语,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语言,意思是“神许之地”。
天边的日头已经落了,渠月点燃了手边的蜡烛,继续说:“这位‘阿呆’自称得到了神明的指示,他突然间展现惊人的智慧,迅速地成为了‘古卢耶亥’们的精神领袖。他告诉大家,神明已经在冥冥之中为他们安排了土地,他将带着他们前去。”
“古卢耶亥们出逃的时候,正是西疆的暴风雪季,满世界都是花白,许多人畏缩不前,并开始质疑阿呆口中神谕的真实性。”
“没想到的是,就在约定时间的前一个时辰,漫天的大雪突然停息,风像得了什么指引,席卷雪原,凭空开出一道来。古卢耶亥们大呼‘神明显灵’,跟随阿呆逃了出去。当他们离开之后,风雪又顷刻之间再次来临,将他们的足迹盖了个干干净净。很神奇吧?”
琼芥点了点头。
“古卢耶亥们一路向北奔去,跑到宣族人与草原的交界,正巧遇上了来自另一国的古卢耶亥。来投奔他们的古卢耶亥说,他们是受到梦境指引,前来这里的,梦里的人说,叫他们去找一个叫‘阿呆’的男人。这时候,身后的追兵追了上来。”
“追兵追上他们了吗?!”
“别急,别急。追兵们跨着宝马,拿着手臂那么粗的马鞭,追赶连草鞋都穿不上,赤着脚在雪地里奔跑的古卢耶亥。但是无论他们如何抽打胯下的马,马头永远和最后一位古卢耶亥间隔五步,即便他们将马屁股抽烂了也追不上。”
“古卢耶亥们的力气仿佛永远用不尽,追兵的马累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五步一直扩大到十步、百步……渐渐地怎么追也追不上了。然后啊,追兵们的眼前就起了一阵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