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气个倒仰!
她上前,“你也不怕被人瞧见。”
玉露翻了个身,不在意道:“人围着公子呢,哪有功夫管我们?”
叶莺催她去灶房,免得一会耽误了吩咐挨骂。
玉露实不想动,眼珠一转,推脱道:“莺儿,还是你去罢,咱俩一人一日好了。”
叶莺无奈:“那你明日可不能又走了啊。”
在她走后,玉露却没有继续躺,爬起来又是照镜子、又补口脂,整了整身上的衫子,扭腰出了下人房。
她昨日听内院的丫鬟苏合道,太夫人将她与莺儿拨来,便是希望二人能得长公子青睐,为他留个后。
长公子的爹娘都早早去了,太夫人待这个唯一的亲孙极好,若自己能为他延续香火,以后的日子岂不荣华富贵?
她想得正美,已行至内院门口,正想朝内探看,眼前一花,被一个不知从哪闪出来的书童拦住了去路:“姑娘是哪房的丫鬟?”
书童才留头,只头顶一撮软趴趴的胎发,往后编了条小辫儿。玉露看他年纪小,便不当回事,随口糊弄:“我是咱们院里新来的厨娘,就是想问问公子,今日的饭食可还合口味?烦小哥帮我通传一声。”
说罢,她掏出荷包,递了块糕过去。
孰料对方不伸手接,也不听她使唤:“不必通传,公子不见。姑娘赶紧回吧,要是被白术姐姐瞧见,你我都要挨骂的。”
玉露还想说话,那书童背过身去,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一副守着等她走的架势。
玉露:“……”
这竹苑,怎地连个小孩都这么难搞!
瞥见玉露悻悻离开的背影,重云暗暗撇嘴,心想着收买人也不知道拿些好的出来,那糕表面干巴巴的,还有裂纹,一看就放了好些天,都风干了。
哄小孩呢!
他伸手往怀里掏掏,掏出叶莺给他的那个素白手绢包,拈着一块淡黄微绿的豌豆糕就吃了起来,嗯,甜!
叶莺给他包了有四五块,原本还想着留些给苍梧,现又改了主意,舍不得了。
外边的动静并没影响到内院,受郎中叮嘱,崔沅上午会练拳,舒活一下筋骨,点到为止。
于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过久、过激的运动都不太适合,慢慢过完两套拳招,身上微汗,手脚发暖,苍白的脸色也因为气血上涌而恢复了红润,这时是最舒服的。
白术候在不远处,先奉巾,待他拭去汗,再再奉茶水。
茶水下肚,温热的抚慰感流向了四肢百骸。崔沅休息了一阵,没有进屋,就势在庭院里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天光明媚,云影散漫,清泉潺潺淌过细石,映出清幽树荫,将空气中浮动的燥热驱除不少。
实是个坐看云卷云舒的好天气。
崔沅唤人取来鱼竿与饵,就坐在树下垂钓。
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手脚渐渐又变冷。不必他开口,白术觑着时辰,及时地进屋将披风取了出来。
重云也提着煎好的药回来了。
“放那吧。”
这些固本培元的汤药,到如今,喝与不喝,实则无所谓了。只是为了慰祖母老人家的心肠,他每日还是会照常服药。
他能感受到药效微薄的作用,使他不致于每夜痛不能寐,也能感受到身体中有一些什么在渐渐流逝。
无可挽回。
崔沅没什么表情地端起药盏,一口饮尽。
公子没皱眉毛,重云闻见苦味儿,倒是拧得紧紧,忙将叶莺备的豌豆糕给端了出来:“公子尝尝这点心,压压药味,莺儿姐姐做的。”
崔沅瞥见他嘴角没擦干净的糕点渣子,眉毛一挑,注意力显然在那声“莺儿姐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