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术没有进行到最后,仅仅在开始后不久就结束了。
她毫无求生意识,根本不想活下来。
时隔多年,温时熙对那两个穷苦的中年人,其实并没有任何感情。可这是他自己的事,与姜家抚养他不同,不能由姜权宇出钱。
他的名字挂在姜氏集团里,每个月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到足额的社保和高额生活费。
他可以心安理得接受姜家给他的一切,做个游手好闲的温时熙,但这笔钱不行。
姜权宇看着温时熙掌心的银行卡,沉默了片刻。
姜权宇:“这是什么钱?”
“手术费。”温时熙说着,把卡又往前递了递:“这是我自己赚的,不是从姜家给我的生活费里转出来的,我也没有给别人弹琴。”
姜权宇不懂:“为什么要还给我?”
温时熙闻言,微微仰头。
他发丝微乱,挡住眼尾露出的难过。
一道轻诉,借着酒醉,突兀轻念出口。
“姜权宇,我爱过你。”
姜权宇离开后,温时熙才意识到,他那些叛逆和自作主张,是他不愿意只生活在姜权宇的庇护中。
那些自卑与莫名奇妙的坚持,是他想与姜权宇匹配,才渴望着成年,渴望着独立,渴望着姜权宇能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
他爱过哥哥。
儿时的数次抛弃,使温时熙口干舌燥地想要有人爱他。
而在那时,这份愿望,慢慢变成了口干舌燥地,想要姜权宇来爱他。
黑暗中,姜权宇轻轻顿住。
那双从不会露出一点动摇的瞳孔,在此时轻轻缩起。
巨浪在风平浪静中掀起,没入云端。
温时熙坐在床边,声音缓慢。
“你收下吧,这是我最后……能为当年那个十八岁的自己,所做的事了。”
他的身份从没有变过,他是姜家的养子,是帮助姜言的治病的工具。
没用后,被人丢到老宅,又变成姜权宇的玩具。
可温时熙还是想在多年后,给那个被人肆意玩弄的小丑,找回最后一点点尊严。
姜权宇呼吸轻停,望着床上撑坐的青年。
温时熙只穿着一件浅色睡衣,脸上充满失意,落魄又孤独。
姜权宇深邃的视线下垂,定格在银行卡上。
姜权宇不清楚,十二万六千块钱,上大学的温时熙不去弹琴,到底需要赚多久?
是又跑去做收银员,忍受那些莫名的刁难,才攒够了这些钱,卯足了力气,想要和他两清……然后像所说的那样,再也不要看见他了吗?
手机发出轻响,姜权宇看过简讯,是助理发来,告知他蜂蜜水已经放在门外的推车上。
姜权宇轻轻仰头,做了个深呼吸。
他迈动脚步,朝门外走去。
温时熙望着姜权宇突然离开的背影,坐在床边的身影顿了顿。
酒精分裂着意识,让他想追着那道离开的身影站起身,却又在片刻后,静静望向空无一人落地窗。
月上正中,玻璃外的海面泛着月光,看起来宁静极了。
一团乱麻的脑海,被月色抹平,思维混乱迟缓,衔接不上任何。
温时熙没有去追姜权宇,而是起身迈步,朝那片月色走去。
姜权宇再回来时,手上端着一杯蜂蜜水,他疑惑看向空无一人的房间,床上的醉鬼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