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歪在炕上,顿时有种心灰意冷之感,说道:“没意思,老了就没意思了。各有各的病,各有各的苦恼。”
如意见王嬷嬷越说越伤感,就立刻换了个话题,说道:“嬷嬷,我昨天放月钱的时候,有个想法,就是洒扫上的总管辛婆子,同样是总管,同样管着二十七个女人,上夜的总管潘婆子每月有五百钱的补贴,辛婆子没有,可是辛婆子做的活比潘婆子要累很多。”
“这三年来,我看辛婆子做事情尽职尽责,任劳任怨,还把手下人管的很好。嬷嬷经常说,御下之术,做得好就赏,做的不好就罚。以我愚见,辛婆子这样的人就得好好赏一赏啊,不如,给她也每月补贴五百钱?”
王嬷嬷笑了,睁开眼睛,“你呀,还是有些欠历练,人情世故怎会是赏罚分明这么简单呢?”
“辛婆子一个月三百钱月例,洒扫这么辛苦,给她每月五百钱的补贴不多,反正就辛婆子一个人,颐园当然拿得出来。可是,如果辛婆子每月能有五百钱管事补贴,加上月例三百钱,一个月就是八百钱,那么辛婆子会很快丢掉这个差事,被有关系的人顶掉洒扫管事的位置。”
“啊?”如意又被难住了,她很聪明,立刻领会到了王嬷嬷说的意思,说到:“辛婆子毫无根基,没得靠山,没有关系,洒扫这种事情又不需要手艺,如果每月给她八百钱,她的饭碗就会被有关系的人盯上、抢走。”
因为洒扫上有二十七个人,管事的可以把自己的活摊在其余二十六个人头上,要她们做事,管事什么都不用干就每月得八百钱。
如意感叹道:“确实是这么道理,潘婆子除了月例,另有五百补贴,是她有关系啊,能够坐稳这个位置。她老公潘达是东府管马房的,谁要是抢了潘婆子的差事,潘达稍微在车马上使点手段,那人吃不了兜着走。辛婆子就没得办法了,给她五百补贴之日,就是她丢掉差事之时。”
越没有关系的人,就越容易丢饭碗,还真是令人沮丧。
不过,如意还是“贼心不死”,尽量争取,说道:“给不了五百钱补贴,稍微涨一涨月钱也行啊——不多涨,每个月涨一百,辛婆子每月从三百长到四百钱月例,怎么样?这样的那些有关系的人不至于眼馋吧?”
三等丫鬟每月都有五百钱月例,四百钱的确不会引起那些有关系的人的兴趣——不是搞不到手,是不值得在这里动用自己的关系。
毕竟关系也是人情,人情是要来往,是要还的呀!为了四百钱月例的欠别人一个人情不值得!
王嬷嬷想了想,说道:“行,开了年,正月就给辛婆子涨月钱,每月四百钱。”
如意高兴,“等碰到辛婆子,就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都是王嬷嬷您的大恩大德,让她过个好年。”
如意是从来不敢贪功的。
王嬷嬷笑道:“你这个人呐,惯会拿官中的钱当菩萨。难道你嘴上说是我的功劳,别人就不念你的好处了?上夜的女人们至今还念着每晚六十个钱的添灯油补贴是你提的。我说,小菩萨呀,怎么不显显灵把字变得好看呢?”
“你写的字实在太丑了,我叫你来读账本,一来是我眼神不好,二来就是看到你写的丑字就发昏——你昨天把紫云轩的笔墨纸砚,还有老祖宗的《金刚经》抄本都搜刮走了,如今练了几个字了?”
如意搓着手指,“这个……一直很忙,不得空,一个字没练。”
王嬷嬷听了,眼睛越发发昏,“你别念账本了,先练字吧!我盯着你练!我还打算等眼睛彻底不行了,要做金针拨障之术回家养病,我就提拔你做一等大丫鬟,代理紫云轩各项事务。你一笔丑字,实在有辱紫云轩的名声。”
【作者有话说】
王嬷嬷的病现代医学叫做白内障,老人常见病,割了就复明了,若不是为了报销方便,很多其实都不需要住院,割了就可以回家。不过在古代就很麻烦,金针拨障是高风险手术啊。另,明天的更新会有比较带劲的情节,毕竟最近几章都是写吃的,吃饱了就要干点别的了,
第67章第六十七回:练小楷嬷嬷变严师,升二等红霞一拖二
第六十七回:练小楷嬷嬷变严师,升二等红霞一拖二
如意一听要练字,心道:我不想练啊,忙了一天我只想躺一会或者找胭脂红霞去玩。
如意一听要升一等大丫鬟,忙道:“我练!我这就开始练!绝对不给紫云轩丢人!”
幸好《金刚经》有五千多字,老祖宗用漂亮的小楷手写了二十四卷才抄完,如意拿走一卷,紫云轩这里还有二十三卷,如意随意拿出一卷,反正是为了练字,又不是念经,并不用管抄的是什么。
如意练字,王嬷嬷还歪在炕上指点,“坐直了!缩腰弓背怎么写得好?”
“你怎么写个字小动作那么多?一会抓耳朵,一会挠腮的,心浮气躁的,你是猴子吗?”
“气沉丹田,腰背都不要靠在椅背上——算了,你去找个凳子坐,把圈椅撤了。”
如意搬了个方凳坐下,问道:“嬷嬷,气沉丹田是什么意思?丹田在那里?”
这下把王嬷嬷问住了,王嬷嬷顿了顿,说道:“你深吸一口气,把这口气尽力往下沉,沉到底,就是丹田。”
如意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咬着牙,把这口气使劲往下,终于沉到底了。
王嬷嬷说道:“你拿着镜子看看你是什么鬼表情,这不是气沉丹田,像是便秘蹲在马桶上面。”
如意睁开眼睛说道:“不要再让我气沉丹田了,我沉的都快放屁了,好一阵努力才憋回去的,所以看起来像便秘。”
王嬷嬷拿起身边的引枕砸过去,笑骂道:“你给我闭嘴!”
把王嬷嬷气的,眼睛的白障都快被逼退了。
如意弯腰想把引枕捡起来,王嬷嬷说道:“不准动,把一百个字写完之前,屁股不准离开凳子,就是外头下刀子也不准动!”
如意埋头练字,写着写着,渐渐到了忘我或者说是麻木的境界,蓦地,手里的毛笔消失了!
如意抬头一瞧,王嬷嬷不知道何时从炕上走过来,站在她身后,乘其不备,抽了她的笔。
如意看着手掌的墨汁,“嬷嬷,您要笔我给您就是了,为什么要抢我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