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绛雪轻轻化了,“好奇怪的感觉。”
他沉默片刻,笑了:“……小衣变成墨汁了,可能鬼吃多了,要缓上一阵。”
裴怀钧随手把青花瓷寿碗里的祭品米饭倒掉,捞着冰凉凉的小衣,把鬼一捧接一捧地盛放进去。
鬼是没有质量的,更像一种“概念”,所以多少都放的进去。
不多时,小衣就变成了“一碗鬼”。
衣绛雪在碗里软绵绵地淌了一会,似乎在适应。
裴怀钧小心地把他端起来。
鬼在碗里晃荡,红红一片,漾起一圈涟漪。
衣绛雪晃来晃去,从液体里伸出雪白鬼手,拽了下裴怀钧的雪白衣袖,“头晕晕,端稳一点。”
灵堂外,看到这一幕的三人连滚带爬,吓疯了:“啊啊啊啊啊——”
两名勾魂使者刚敷了药,恢复了耳膜的震伤,此时恨不得没恢复。
衣绛雪闻声,探出漂亮脑袋,长发滴滴答答地往外淌,疑惑:“他们怎么啦?”
裴怀钧稳稳地捧着一碗鬼,像是在抱着一颗会说话的美人头,还顺便把湿润流淌的头发捞回碗里。
他想了想:“也许是刚才在灵堂里,被鬼吓坏了。刚才好多鬼,还挺恐怖的。”
有没有可能,灵堂里的鬼真的没那么吓人。
恐怖的明明是他们一人一鬼。
裴怀钧在灵堂里招呼沈云等人。
他温柔文雅,笑道:“沈大人,别急着走啊,现在除了棺材里不确定,其他地方都没鬼了,最是安全不过。”
沈云看着他手里的一碗鬼,沉沉又默默:“……裴、裴先生,别的地方没有,您手里有。”
他都开始肃然起敬了,可见这场景的惊悚程度。
“小衣是来救我的。”
裴怀钧似乎完全没觉得不对:“小衣虽然是红衣厉鬼,但不吃人,是好厉鬼。”
沈云虽心有猜测,被证实之后,还是头皮发麻:“……红衣厉鬼?这种恐怖的存在,已经诞生了吗?裴先生,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裴怀钧却道:“他不一样。”
裴先生怎么一副被厉鬼蛊惑了的模样?
等等,虽然厉鬼脱线了些,但这个颜值……被蛊惑好像也挺正常。
裴怀钧见他满眼迷茫,随即好心提醒:“现在差不多可以将丧贴揭开,确认并登记死者名姓身份了。”
“在他们踏进灵堂鬼蜮的那一刻,就彻底化为鬼仆。刚才攻击你的已经是鬼,不是活人了。”
沈云又沉默了。
他们刚才差点死在这些凶戾的鬼怪手里。
但沈云有规避攻击被丧帖贴住的这些百姓,他总有种能救回来的错觉。
良久,他有些自责:“如果,我之前没有阻拦裴先生,而是在外头就想办法揭掉覆面的丧贴……”
“也会死。”
裴怀钧无情地告诉他真相:“在他们选择逃避,拒绝来此吊唁时。白煞的致命诅咒,就已经杀死他们了。无可逆转。”
“先前在庭院里,只是还保留几分活人的样子,欺骗你罢了。如果那时揭下丧帖,他们会立即化为鬼怪。”
人化鬼仆,想要逆转,非常难。
沈云以为的能救,只是见到已死之人,以活人身份残存于世的最后剪影而已。
衣绛雪迷迷瞪瞪,听不懂,就从碗里探出一颗漂亮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