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钧在暗示,他们之间上演的,无非是博得盛名的虚伪仙人和被牺牲为代价的厉鬼,这般老套陈旧的戏码。
“……以正义之名。”
裴怀钧淡笑着,轻叩他的腕,叹息:“或许,是这么虚伪无聊的故事呢?”
衣绛雪注视着仙人在鬼火映衬下毫无光亮的双眼,宛如古井,没有丝毫波动:“又在说谎。”
裴怀钧扫过他蹙起的眉,温柔无异地笑:“假作真时真亦假。小衣不信,那也就罢了。”
“我再编一个吧。”他用哄孩子的口吻。
“裴仙人,你一句真话也没有。”衣绛雪捧着他的心,皱了皱鼻子。
前两个问题都没有攻破他的心防,让他的心脏开口说话。
仙人看穿了他的鬼术,徐徐开口,用那张沾了蜜糖的唇说谎。
像是演练了无数遍,他说出的谎言无法让心声波动,连一丝罅隙都没有。
他只是自顾自地说出最恶劣的谎言,贬低着自己的目的,以此招来最残忍的复仇。
连心脏在他手中都不在乎。仙人不死不灭,裴怀钧似乎也不怕被折磨,反倒将其视为归宿……群陆⒏⒋⑧⑻捂⑴⒌⑹
或是,赎罪。
被道侣明牌欺骗,猫猫鬼有些委屈的想掉眼泪了。
鬼术也是有限制的。接下来,衣绛雪只有一个问题的机会了。
好似灵光乍现,他捕捉到那飞逝的游丝。
裴怀钧方才说了什么?
“说不定,我是真的怨恨你……”
“……皆由你所愿……”
“……”
藏在话语里的片语,是假意背后牢牢藏起的真心。只要是人,为取信于人,编撰谎言的基础都是实打实的真相。
唯有真假掺半,才最真。
衣绛雪的吻落在心脏上,鬼的吻冰冷,轻如无物。
鲜红跳动的肉块搏动却格外有力起来。
红衣鬼王最终问道:“怀钧,你恨我吗?”
比起骤然卡壳,半晌不知道如何答的仙人,那颗心脏却剧烈地跳动起来,似乎要挣扎着脱出他的掌控。
它剧烈地跳动起来,咚咚咚、格外清晰。
裴怀钧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嘴,从容不迫地说:“我当然恨你。”
“……我爱着你。”与他相同的声音响起,却是来源于心脏。
裴怀钧愣了片刻,随即阴下神情,狼狈地斥心脏一句:“闭嘴。”
“心脏没嘴,怀钧,你和自己较什么劲?”衣绛雪缓缓地歪头,最聪慧的鬼,却洞悉最深邃的人性。
他看向颇有些失态的道侣:“但是你乱了,怀钧。”
裴怀钧合起眼眸,随后复又睁开,又换上一副春风般的笑容,温柔地说:“吾爱,我当然爱你。”
心脏却继续出卖他:“……我憎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