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跨上几步,只听见陈玉在后面开玩笑:“我们不会要保研了吧?”
他平时说话没轻没重惯了,嘴上没个把门的。
听了他的话,魏黎回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缓缓开口。
“这句话很难听,”他顿了顿,“你以后不要说了。”
陈玉自讨没趣,乖乖闭上了嘴巴。
姜津意识烧得断断续续,只听见底下有人说了一句不怎么好听的话,听那个破锣嗓子就知道是陈玉。姜津眼皮都睁不开,在心里对他咒骂。突然有一道悦耳的声音正色警告陈玉,紧接着有人拉开他的帘子,将手心放在他的额头测温。
对方的手冰凉得让他的脑子清醒了片刻,肿得跟核桃一样大的眼睛微微睁开,失神地望向旁边的人,好不容易聚焦,模模糊糊的重影汇聚成一个人。
是魏黎,他紧皱眉头,神色关切,不像装的。假如是装的话,魏黎此时的演技真的能拿奥斯卡了。
姜津心脏蓦然一软。
只听见刚才那个悦耳声音,也就是魏黎轻声说:“你还好吗?”
姜津开口,声音非常嘶哑,像吞了木渣子:“不太好……”
魏黎的手心手背在他额头上贴了又贴,还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对比温度,接着柔声说:“你烧得很厉害,我去给你拿点退烧消炎药。”
姜津心里突然五味杂陈,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往上走,闯进鼻腔泪腺。
他有点想哭。
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能察觉到不对劲还关心他的,竟然还是只有魏黎。其他人要么漠不关心要么冷嘲热讽。
而自己之前又是怎么对他的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黎复返,带了一大包退烧贴,药片,还有食堂刚熬出来的粥,他扶着姜津起来,先吃了一点点粥,然后又盯着他吃了药。
姜津全身都冒汗,头发一缕一缕的。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让人看见,心中忐忑,好在魏黎一点也不嫌弃。
这段时间,一直到姜津退烧之前,他的一日三餐,吃药喝水,都是魏黎一手包办的,甚至为了提醒他更换退烧贴还自己定闹钟,简直贴心至极。
他实话实说,段洁都没有那么细心照料他过。如果不是发烧太严重,这几天就是他二十年来过得最舒服的日子。
姜津意识逐渐清醒,慢慢地也能下床了。
陈玉看他动作还是有些颤颤巍巍的,开口说:“你感谢魏黎吧,如果不是他先察觉出你不对劲,照顾你吃饭吃药的,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姜津看向魏黎几秒又迅速低下头,没有吭声。
魏黎摆摆手:“也没有什么,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嘛。”他语气轻快,又说,“我已经给你请了假,不用担心考勤,这几天上课用的课件也已经发给你了,如果哪里不懂可以问我。”
姜津揉揉眼睛,胡乱地“嗯”了一声。
他拿起盆打算去洗个澡。
宿舍门刚合上,陈玉扭头就对魏黎说:“嘿,他这个人连个谢谢都不说,白瞎你这些天累死累活跟老妈子似的了,真替你感到心寒。”
“没事。”魏黎浅浅笑着,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手指摩挲着书页,“人家身体本来就不舒服,不要计较这些。”
陈玉彻底服气了:“也就是你人傻钱多脾气好,费心费力照顾他。要我我才懒得管呢。”
魏黎把书翻过一页,不置一词。
温热的水从头顶流过,洗去了这些天发烧的黏腻,姜津的脑子终于从混沌中清醒,想起上周日在夜色中发生的事情,还是抽了抽鼻子。
这些天,他不知道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多少次。
这件事超出了他一个普通大学生的控制,每当他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那天的无助,不管他再怎么求饶也没有用,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刀俎。
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厌恶男同,转头却被男人上了,还不止一次。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还在夜色的地下车库那里跟踪魏黎,然后被人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