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弗音默默跟着魏淳出去,寝宫侍奉的宫女定期轮值,她并没有引起皇帝的注意。许弗音轻吐呼吸,余光看到魏淳的示意,立刻端起盛放莲子羹的托盘。
在端起的时候,她能明显察觉到一道明显视线死死盯着她。
叶依依想看清这大胆宫婢的模样,在她看来就算巽王乐意,身为宫女也该主动拒绝。她是哪个宫的,为何如此没有规矩?
许弗音硬是顶着那不善视线一动不动地站在最角落的地方,身为宫女她是不能无故直视龙颜的。
沈明有扶起安庆帝,体贴地为他垫上靠枕,听着帝王与他说着碎碎念,态度亲昵,是其余皇子都难以想象的亲近。
“知退,朕刚才梦到你了。”
“陛下梦到了什么?”
“醒来便不记得。”
“可能是臣就在陛下身边,才让陛下日有所思,幸进皇梦。”
沈明有四平八稳地回答着。
安庆帝也不知在想什么,指了指许弗音端着的托盘,许弗音迈步上前,弯身递到巽王面前。两人没有眼神交流,沈明有抬起衣袖,端起那碗莲子羹,一口口地喂着安庆帝。
安庆帝注意到沈明有的左手手臂不自然地状态。
“你的手怎么了?”
沈明有朝欲说几句的魏淳使了个眼神,让他别说。
可这动作又怎么瞒得过安庆帝。
安庆帝也不急着问,他边喝,边将视线在沈明与表情紧张的叶依依之间徘徊,在确定沈明有毫无异样后,那眼底的冷意才稍褪去。
许弗音默默退后,看到魏淳悄悄给了她一个拇指。许弗音以为这位大太监就是给巽王面子鼓励一下,都是人情世故。却不知魏淳是真感慨,就是训练过的宫女到御前第一次都不一定如此进退自如,犯错的比比皆是。
御前伺候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心思多,又遮不好心思的人。
许弗音听着安庆帝在与沈明有闲聊,时时喊着知退。
何为知退。
顾名思义,这是一圈加诸给沈明有头上的紧箍咒。是安庆帝在时刻提醒沈明不该争的不要争,也是间接将这个信息深层含义传达给揣摩圣心的人,巽王于那位置永无可能。
既要他孝,又要他不争,还不断给予权势试探。
安庆帝冷落了莲妃好一会,才像是想起她的存在,莲妃立即谢恩:“感谢陛下让那姑娘进宫,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好似早就相识,想认她做妹妹。。。”
安庆帝哈哈笑了声,又重重咳嗽了两声。
沈明宥随即放下瓷碗,起身轻拍着皇帝的背。在老皇帝缓过来后,又坐回原来的位置,整套行为自然又松弛,似是习以为常。让任何旁观的人都能觑到他与其余皇子敬孝时的天壤之别。
伪孝与纯孝间的区别。
安庆帝:“这姑娘倒有意思,先是让老三收做义妹,又引得你一见如故,还在宫中吧,让朕看看是个什么样儿的。”
叶依依喜出望外,她知道离帮妹妹脱离苦海又进了一步,立刻让人去御花园请叶文嫣。
就在此时,皇后娘娘领着八个抱着一摞画卷的婢女进来。
寝宫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显得更热闹了。
在座的包括沈明有起身向她行礼,皇后只扫视了众人一眼,看到莲妃那颇为敷衍的行礼也装作没看到,至于其余人更是被她直接无视了。
自从太子半年前忽然暴毙过后,皇后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原本门庭若市的坤宁宫也日渐冷清,宫中向来捧高踩低,失去唯一嫡子,现在的皇后便是没了羽翼的鸟。
换了以前她是绝不会帮巽王的,她最是明白陛下为何十年前将巽王带回宫。巽王那张脸,就是他能被带回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