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弘深醒来时正在奔驰的马车上,后脖的酸痛让他本能地反手去摸,手肘碰到车壁不禁瞟了一眼周围,惊骇地发现异样。
“停车!”
他的冷喝没有让七安停下,又大力甩了一下缰绳马车反而快起来。百里弘深撑着车壁躬身钻出去一掌卸了他手上的力,将缰绳抢过来,拉停马车,再纵身一跃,跳下马车。
“你最好给本王一个解释!”天已拂晓,后面的士兵都跟着,唯独不见了夏轻染和那几名进城的士兵。
七安心胆俱裂,下了马车跪下,仍然壮胆说:“属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要打要骂但凭殿下处置。”
“你的罚先留着,现在到哪里了?”他不知道七安是如何出来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丢下了那几个人。
“刚过边境,这里已是绶岭,我们再往前走就会进城,或是绕开城池去和龙将军汇合,再转道对付向叔弥。”
百里弘深思忖片刻,随即坚定道:“回去。”
他短短的两字让七安失控起来:“殿下,不能回去!我们走了向叔弥便没了倚仗,届时出兵剿了他,夏国还是在掌控中。”
“七安,”他冷冷地俯视七安,语气带着不可忽视的权威,“本王的事本王自有分寸,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调头!”
对于士兵的惊慌失措向叔弥的心倏地一沉,忐忑不安地问道:“谁来了?”身体的温度极速下降,背上已结了一层溥冰。
“兵兵……”士兵被他的脸色吓得结巴起来,“兵临城下了。”
“有多少人?”向叔弥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以延边的战斗力根本抵抗不了。
“几十个人。”
耿爰不可置信,再次问他:“真的只有几十个人?”
“小人确定。他们集结在城下,为首的还说只要放了他的人,大人的事还可以再商量。”
向叔弥和耿爰对视一眼,心中松了一口气,对于这种峰回路转有些庆幸亦有更多的不解。
夏轻染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疑惑,乍听到他带人兵临城下时心里的恨意骤增,当她知道他来只是为了要人时,不知怎么,心里竟有点排斥。她不知道怎么来面对这种转变,她宁愿与他不死不休也不想去猜他这么做的深意。
明目张胆赤裸裸的恨意要比难以捉摸的人心来得安全可靠些。
向叔弥带着众人来到城门下,果真看到几十人排列在百里弘深身后,他目光如炬地望着城门,直到开门后看到来人里面那抹素色影子才稍稍放松,棱角渐柔。
夏轻染走在人群里没有去看他,可是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让她忽视不了,只得低头避免与他对视。
“下官真没想到殿下会去而复返,”向叔弥此刻是真心佩服他的,他完全可以回去然后带人来攻打,可是他却为了这几个人只带几十人深入险地,感叹道,“罢了,粮食一事就此作罢,殿下要去要留请自便。”
夏轻染几人回到百里弘深身边,他看向她,眼里似有询问之意,夏轻染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向大人果然识时务,”得到她的回应,百里弘深放下了心,朝向叔弥冷讽,“之前为了粮食百般算计,现在见势微就卖人情。你就这么甘心放弃吗?”
“我不甘心放弃,”向叔弥自嘲地笑了一声,问他,“殿下甘心给吗?”
百里弘深冷道:“不会。粮食是士兵的命,向大人的心太大了。”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殿下的人全都在这里,你们可以走了。之前的事全是我一人所为,请殿下大人大量善待这里的百姓。我会给殿下一个交待。”
百里弘深不置可否,这里的人他自会善待,但向叔弥不算一个纯臣,留下是个祸害。夏轻染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已起了杀心。而向叔弥早已了然此结局,一脸坦然。
他看了一眼向叔弥后转身欲走,现在不是时候,等大势稳定后,他才能抽出手对付他。还未迈开步,一个人拉住了他的衣袖。
回头看去,只见夏轻染拉着他的袖子,直直地看着他。
“不能走。请殿下进城。”
“你想干什么!?”七安喝问,“殿下小心有诈。”
百里弘深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夏轻染,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击,他在她眼里看到一丝丝乞求的含意。
**
众人进城后下了一场大暴雨,夏季的雨说下就下,豆大的水珠滋着烤化了的大地,地表的热气上升,空中弥漫一股又热又闷的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