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日历里每年的9月26日都会被标红。没有任何备注,只是标红;也不需要任何提醒,它永远不会被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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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柳明丽毫不意外梦到以前的事。
她梦到绿色的军背心、红色的血、白色的医院墙壁、刺耳的120呼叫声。梦到哭喊,梦到催促,梦到颤抖的手签下捐献同意书,梦到杨金海的爷爷忽然从床榻上惊坐,猛然睁眼,直愣愣地看着柳明丽。
她一下醒来。
胸膛在剧烈得起伏,空调22度,她仍是出了一身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僵硬的身体慢慢得到松解。她摸到手机,凌晨3点18,在微信的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叫“老陈”的人,点开,界面里没有任何聊天记录。
这里是空白的。
这部手机已经用了三年多了,这意味着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柳明丽和老陈都没有联系过。
空白的。
空白的也好。
空白意味着过去和现在已经有了巨大的断层,它们已经没有了关系,生活是新的篇章。
可真的有了新的篇章吗?
柳明丽忽然恨起来,她也不知道最该恨谁,想盲目地抓住目标就发射过去。杨金海是
逃脱不了干系的,于是,她半夜三点拨通了杨金海的电话。
才响两声,那头就被接通。
“咋啦。”杨金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
“你没睡?”柳明丽倒有些奇怪。
“我在医院。”杨金海说,“你怎么了?”
“医院?”柳明丽意外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是老爷子。”杨金海有些疲惫地说,“刚一口痰没吸出来……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怎么了,大半夜的?”他又问。
柳明丽的气焰一下灭了,刚才堵在心里的不满和怒火在杨诚伟的抢救面前一下就破了。她本想着“自己睡不好也不能让你好睡”,没想到那头压根没睡。
天底下,谁又能真的为难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金海又问。
柳明丽张了张口,说:“刚做了噩梦,有些害怕。”
杨金海宽慰道:“嗐,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害怕就把灯打开吧,梦里都是反的。”
梦里怎么会是反的呢?梦里都是真的。
柳明丽心里想着,嘴上没有说出来。听见那头有护士叫他,柳明丽说:“那行,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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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丽并不知道自己睡到了几点,她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吴菲热气腾腾的声音响在耳边:“明丽,我们要下车了,等下先来家里还是直接去博物馆集合?”
“啥啊,妈。”柳明丽瓮声瓮气地回。
“你是还在睡觉吗?”吴菲立刻判断出她的状态,“你还没起床?我和晓明都要下车了,今天说好带他去博物馆的啊。瞧瞧你这孩子,我昨天截屏给你动车票,你还回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