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赫然就是上次在教堂门口找事的那一位。
他身上衣裳破烂,黑灰黄泥覆盖面容,活是“小乞丐”的模样。见莱尔西拿出深灰隐匿斗篷,他摸摸后脑勺,对着路茜甜甜一笑,懂规矩地跑到一旁去放风。
莱尔西利落地将斗篷抖开,边给路茜穿戴边问:“今日去工坊,需要我告知查尔斯少爷吗?”
绑得紧了,路茜扯松脖间绑绳。
“不用了,这两日他怕是忙不过来。”路茜别有深意地说。
“是。”
穿戴完成,再扣上白贝面具,一位分不清男女的斗篷人出现在小巷。
隐匿斗篷是魔法道具,产出于巨蘑菇森,是红女巫的得意之作。可惜,在珂维斯大陆女巫人人喊打,也被神明与恶魔所不容。她们和众多神明一样,自数千年前再未见踪迹。
她们所作的魔法道具众多,却也因人们的排斥,被损毁、丢弃。现在世上恐怕已经不剩几件。
这个斗篷也是在小海的提醒下才获得。它能隐藏身形特征。唯一的缺陷就在于会让使用人变成滑稽可笑的“唐老鸭”声音。其实,这还省去路茜伪音的功夫。纵然可笑了些,但是在路茜心中依旧是不可多得的套马甲神器。
“走吧。”
小家伙和莱尔西都是听惯了的人,十分有专业素养,不仅没有笑出声,还神色如常地回了声“是”。
莱尔西不方便跟随。路茜取下右手的紫水晶项链递给莱尔西,说:“把它丢在净手池附近,看住神父,如果神父提前出来,就说我去找手链了。”
“小姐放心。”莱尔西点头,轻车熟路地攒住手链,每次去工坊小姐都会这样做。
小巷曲折蜿蜒,两道墙之间只容得下一人通行。板结晦涩的黄土,墙沿淋漓的灰尘,鼻尖也充满酸臭的腐朽气味。
“土地不再肥沃,幼苗难以生长。我的孩子们快饿死了。耀日神在上,请将恩泽降于农田。”一道沧桑的男声传来,随之而来是女人的埋怨声。
“已经不是第一年了,这么多年过去,你的祈祷有用吗?”女人低声说,但是在安静的小巷,穿过薄透的土墙,声音还是传来。
脚步声,撞击声,女人的话变成闷闷的嘟囔,皮肉拍打声响起,男人应该是捂住了女人的嘴,他压低声音说:“我知道。可是除了向神祈祷我还能干什么?我控制不了雨,控制不了太阳,我的力量太弱小了,连我们的孩子都养不活。”
女人抽泣,男人叹息。
“我们可以找那帮人。”女人说。
男人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他们是异端。”
女人的哭声渐渐变大,路茜无奈叹息。
她加快脚步,离开那片墙。她原本沉默不语,却突然开口问:“小家伙,工坊附近的人是不是都不愿意接受我们的东西。”
工坊是查尔斯和路茜一起创建的。威廉公爵的控制太强,查尔斯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听父亲的话。查尔斯的野心很早就从这里开始了。工坊是在路茜的建议下建立,也是由她一一构想实施。通过炼金,提炼等研究各种现代产物。
碍于路茜是个文科生,很多东西她并不在知道步骤,频频试错,成果稀少,只有部分产出。
纵然有产品,但是在教会“抑制人欲”的控制下,他们也不敢卖给平民,只能暗中走私贩卖给贵族。贵族财大气粗,还是让查尔斯和路茜赚了不少钱。
男孩脚步一顿,他感到紧张。小姐养活他们这么多人。交代他们的任务,他们几乎半点进展都没有。
罕见的,爱月城脸皮最厚,也是最机灵顽皮的小鬼罕见地满脸羞红。
他慢慢吐出几个字,几乎每次是两三个词语往外蹦。
“一共二十几户,只有五户让我们把话说完,两户让我们拿出东西。结果他们一听我们的方法,一见我们的东西,就把我们赶出去,还称我们为……异端。”
“异端?因为是粪水?”路茜宛若自言自语。头顶的阳光被遮挡,照不进小巷,阴冷潮湿的空气如缠骨之蛇。被切割的天空,只看得见一角、一块白云碎片。太阳在哪里?小巷之人的天空和井底之蛙的洞口有什么区别呢?
太阳热烈,空气干燥,即将迈入酷暑,神会为农人的祈祷降雨吗?
狭窄的小巷通向废墟,打开掩饰在通道上的碎石杂物,黑漆漆的通道出现。
男孩从墙壁上取下一只蜡烛,放进油灯,霎时橘红火光照亮四方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