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明明用艮土圈把你锁了,你怎么还能逃出来?原来老东西早有异心。”云天捋了捋胡髯,并不惊讶,他看向玄穹,笑起来,“你的后手可真多,但还是那句话,你机关算尽,却总是漏算一招。”
“反正你打不破这艮土圈子,只会说说便宜话。”
“我师兄的道行,我太了解了。这艮土圈我打不破,但它也动不了。只消半个时辰,便会自行消散,外头的坎水会解决一切。到头来,你不过是画地为牢,作茧自缚罢了。”
“虚张声势!”玄穹硬道。
“是不是虚张,你自己一会儿就知道了。”云天抬头看看上空,“好了,我耽误得有点久了,差不多要走了。你就在这里安静地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本命坎水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如同一条蟒蛇,围着艮土圈盘了一圈又一圈。只待时辰一到,它就会张开大嘴,将玄穹与神荼桃树一并吞噬。紧接着,镜湖封印便会彻底崩溃,让蜃气如溃堤的洪水一般,淹没整个桃花源。
云天脑中演化着这一番美妙情景,顺手一扬,把丹炉里最后的几百粒逍遥丹坯收在一个葫芦里,冲玄穹晃了晃:“若你临死之前太害怕,我可以送你一粒,让你死在美梦之中。”
“逍遥丹有干天和,我若动心去吃,怕是一张嘴就先让天雷劈煳了!”
云天仰天长笑:“倒忘了师侄你有这个命格,可惜,可惜。”说完把葫芦系在腰间,负手朝着岩洞外面走去。远处玄穹还在绝望地呐喊:“喂,云天师叔,云天师叔,你等一下……”
那家伙实力低微,小心思却层出不穷。对这种人,最好置之不理,任由他与桃花源殉道。
云天计议已定,缓步走到水洞底部。头顶的湖水已变得十分狂暴,似乎知道束缚即将消失。云天唇边露出一丝微笑,运转法力,缓缓向着上方升去。
在草还坡的方向,他已经感应不到穷奇的存在了。这不奇怪,再强悍的上古凶兽,也挡不住几位真人和大妖的围攻。不过它已经完成了诱敌任务,以后再养一头便是,无非是多卖几炉逍遥丹。
俗务道人玄穹,秉仁爱之心,承先烈之志,危身奉公,慨然殉道,惜乎力有不逮,未能挽狂澜于既倒,与镜湖封印同归于道,惜哉。
云天一边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悼词,一边上升。很快视野从昏暗幽深的深湖,切换到了明亮的湖面,他整个人徐徐浮出水面,一抹微笑还没来得及消失,就僵在了嘴角。
在水洞的正上方,正悬浮着两个道士和两只妖怪:云洞和云光,辛十四娘和一只浑身沾满鲜血的九尾大狐。那狐狸颈毛绽起,嘴里还叼着穷奇残缺不全的脑袋,气焰熏天。
他们四个似乎早就等在这里,一直俯瞰着水洞。
一见到云天现身,辛十四娘先笑道:“云天真人亲自去湖下查探,好辛苦哇。”云天还未回答,云光已冷声道:“你这家伙,瞒得我们好苦!”
在场的不是高修就是大妖,一见云天从湖底从容浮出来,就知道他也有“明真破妄“的命格。这到底意味着什
么,不言而喻。
云天暗暗叫苦,他本打算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镜湖,然后再寻个理由回归队伍,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早早守在镜湖上空,将他抓了个正着-不对,他们怎么会知道神荼阵眼的准确方位?
云洞似乎看穿了云天的疑惑,淡淡道:“辛十四娘大圣的狐毛笔,云天师弟你的坎水玉佩,一旦使用,便可知其方位。师兄我虽说愚钝,也有同样的神通。”
云天顿时反应过来了。紫磨石棱精本就是云洞的东西,所以玄穹在下面一动用,云洞就感应到了。怪不得这些家伙可以提前一步过来,来了一个守株待兔。
原来从玄穹踏入阵眼的那一刻起,那个小浑蛋的布局就开始了。他把云天诱下湖底,就是为了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浮出来,暴露出自己的命格。
云天刚刚还在嘲笑玄穹棋差一着,殊不知自己才是没把机关算尽的丑角。
“你们是何时勾结的?”云天咬牙问道。
云洞道:“也并不算太久。玄穹赶到桃源镇之后,在半路就跟我说出了心中疑惑。然后我又跟云光师弟和辛十四娘大圣暗中传音,这才有了这个布局,师弟辛苦了。”
“你怎么能如此轻易相信小小一个俗务道人的话?”云天大叫。
云洞的语气微微有些哀伤:“玄清那孩子,也是俗务道人。我相信玄穹,就像相信玄清一样。”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玄穹说的那些疑惑,其实我很早便有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暂且隐忍不发罢了。可惜隐忍太久,几乎成了习惯,若非小辈努力,我也没有勇气站出来,为玄清报仇。”
云洞每走一步,身上的气息就强上一分。他原本迷迷糊糊的神情,发生了微微的蜕变,如同一块泥土不断剥落,露出了里面的石心。
“那一块紫磨石棱精,其实是我当年送给玄清的宝物。拜玄穹所赐,能够让他见证今日之事,我那弟子也可以瞑目了。”
云洞最后一个字刚说出来,一道雄浑法力就喷薄而出,在云天头顶形成一尊巍峨山岳,兜头砸了下来。云天连忙放出一条水龙,反顶上去,两道法力就这么相互角抵起来。
云洞毕竟道心曾经破过,那尊山岳与水龙较量了片刻,渐渐显出颓势。就在这时,一道至烈的雷光“咔嚓“一声砸下来,正正炸在水龙脖颈处,把那水龙一分为二,山岳立刻往下一沉。
“云天你这个浑蛋!在棘溪之时,是不是你刻意引导,才让老子把那些妖怪全给失手电死了?”云光一想到被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所利用,愤怒到无以复加,脸膛简直要被体内的雷霆憋出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