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袋水,除去暂时不需要补水的骆驼,队伍里一共有六个人,这要怎么分?
经过商量后,一人先分得一袋,剩下的三袋放在多莉丝姑娘那里,等到自己的水喝尽了,实在撑不住了,再去分那三袋水。
看起来很公平,也是现下最合理的分配不是吗?
但是,只有楚留香知道,不是一人一袋,也不是余三袋,而是四袋。
——多莉丝姑娘根本不用饮水。
她甚至从进入大沙漠那天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了。
鲛人的魅惑能力会使被魅惑的人不受控制地将注意力放在“心爱之人”身上,哪怕他的“心爱之人”对他无意,他心中的爱意也会一天比一天澎湃汹涌,直至将自己的理智完全淹没在爱意的深渊之中,连被血淋淋地生吞活剥都是笑着幸福死去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被鲛人魅惑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幸好楚留香遇到的,是一个假鲛人,她对吃人没有兴趣,一路上也在用一种温和的手段拔除凝成了实质,牢牢缠绕在他身上的魅惑buff。
因此,楚留香的脑子还没有被不讲道理的爱欲淹没,他仍旧能够思考,只是眼睛和心不太能受自己控制,总是忍不住地去追寻前方那抹袅袅婷婷的身影。
这让楚留香一度以为自己是着了魔怔了,他怎会失礼至此呢?
但他是谁?
他可是楚留香。
短时间的百思不得其解后,他在又一个冷得快把人冻成冰棍的夜里骤然醍醐灌顶,那一瞬间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令他没能收住脸上惊愕万分的表情,他只是轻轻一抬眸,就望进了一双始终平静得毫无波澜的银灰色眼睛里。
——她在看他。
——她洞悉一切。
楚留香心中的波涛汹涌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多莉丝姑娘歪了歪头,似乎在问:做噩梦了吗?还是想喝水?
她还准备去拿自己的水囊,就像那一天一样。
凭空出现在海里的多莉丝姑娘似乎不是人,但那又如何呢?她对他们毫无恶意,她还会把自己的水分给他们。
一股笑意忽然涌到嘴边,方才还凝滞着的心情瞬间变得很好,楚留香笑着摇摇头,拢了拢身上厚重的裘衣服,再次闭上眼睛,继续这一夜艰难的睡眠。
他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朦胧的睡意渐渐漫上心头,半梦半醒间,楚留香似乎听到了缥缈的歌声。
很轻。
像是怀抱幼儿的母亲在轻哼着摇篮曲。
很好听。
如昆山碎玉,婉转动人。
多莉丝姑娘……是鲛人吗?
黑甜的梦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柔地引领着他,坠入更深的梦境。
‘晚安。’
……
两眼一睁就是赶路,目的地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胡铁花萎靡不振地坐在骆驼上打哈欠,外裳套在头顶,晒得又热又闷,他不敢把衣服拿下来,之前为了一时的凉已,他的脖子已经被晒伤了,好汉不吃二亏。
石陀还是那副样子,沉默地带路,透着一种像石头一样活着也可,就地死了也行的诡异感觉。
胡铁花去踢姬冰雁坐着的骆驼的屁股,被其中屁股的骆驼象征性地甩了甩尾巴,姬冰雁回头来看他,眼里有淡淡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