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刻骨。
在本省的作协他有少许的含金量和话语权,整个人看上去也能看出底蕴。业余爱好写写书法,盘手串和核桃。书法也不错,我家客厅挂着的那幅‘家和万事兴’就是他写的,他还专门写过另一幅给我,‘春华秋实’,被我弄丢了。
小时候我对他很崇拜,我觉得这也是我看不惯金天的原因之一,他先天太好、后天不足。我的作文拿过奖,颁奖仪式结束我拿着奖杯给蓝一欢打电话,我说,
“我怀疑我是金雷。”
“啥惊雷?”
“金天的金,他家不是有天有云有雨吗?这种天气一般都打雷,我怀疑我是金叔亲上加亲的亲儿子。”
“别亲了,金叔高血压,开不起玩笑。你在心里想想得了,可别说出来,到时候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我没开玩笑,如果有得选,我真想当他的儿子不当我爸的。理由很多:陶阿姨漂亮且在世;金叔叔温润且儒雅;家里有两个弟弟且是名正言顺的不是私生子。。。。。。
多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以为是天灾,蓝一欢说多少带点人祸。金天在这个暑假出柜了,他把给宁愿发过的电子情书转发给他爸了,他爸帮他修改了几处,然后问他喜欢哪家姑娘?怎么突然写那么好了?金天说不是姑娘,是个看着比我小其实比我大一岁还是半岁的哥。这个‘哥’字一说完,金叔就晕过去了,晕了几天普通病房转icu,最后遗嘱立一半,人没了。
是我们太天真激进?还是大人太精明保守?我觉得是我们的问题,蓝一欢出柜太过顺利,给我们造成了一种在这个问题上家长必然低头妥协的假象。让我们误以为出柜是件特别轻松简单的事,就好像你把头发剃光,只要你决定剃光,不留下任何一根。虽然冲击很大,虽然常人难以理解或匪夷所思,但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早晚会习惯的,习惯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这有前提,前提是蓝一欢才有这样的幸运和待遇,他是独生子,乍一看他更有可能被反对。毕竟金天不是金叔唯一的儿子,他有三个儿子,失去一个还剩两个有机会让他抱到孙子。但我们都太天真,太天真,没去细想一个家里,只有儿子出生的概率为多少。人为,可以让这个概率为多少?
我给蓝一欢发微信说葬礼我去不了,因为我移动不了。他说,
lyh:来不了也没事,你爸来了,这边人挺多的。
lyh:【图片】
lyh:我遇到一个小男孩,挺漂亮,像混血。
白目:是好看,这看着不到十岁吧?我们这边还有混血?
白目:金天哭了没?
lyh:没哭,他整个人比较呆滞。陶阿姨也没哭,我觉得氛围很奇怪。
lyh:说不出来哪里怪,可能你来了你就能说出来哪里怪。
白目:我葡萄吃完了。
lyh:要守到凌晨,你先睡,我明天就能来陪你了。
lyh:明天下葬。
白目:这么快?
lyh:对,所以我说感觉很奇怪。
21号了,下巴边缘处都能拆线了,这疤痕只有仰头的时候能看到,看着很可怕,正常交流就能被藏得好好的。我很喜欢。同时看着镜子想邓勉,你最好能弄死我,你弄不死我只能我弄死你。给多年不联系的严叔叔打了一通电话,给他发了左腿、眼眶、颈部的伤口照片。于是出院当天,邓勉瘸了,他怎么瘸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要瘸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