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瑜瞳孔一缩。
燕王有两个儿子。
司马瑜作为封了世子的长子,按律留在洛阳,用以牵制远在边关的燕王。
他还有个弟弟司马琳,从小养在燕王身边。在为数不多的见面中,他能知道,这个弟弟是极受燕王疼爱的。
长公主一语命中肯綮,十分诛心,无非是在说他这趟回去了也讨不了好,只能做个垫脚石。
司马瑜知道她意在何处,却无法不被动摇。
恨恨咬牙,司马瑜还是道:“殿下不必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我只想带着这船东西离开!再怎么我也费了这多年心血,断不会半途而废。”
说着,他抽出一把刀,架在了荀郁脖子上。他怕他再听长公主多说几句,就会改变心意。
“还望姑姑高抬贵手。若您执意要跟侄儿过不去,我也只能跟您过不去了。”
似是被刀面的反光晃了眼,长公主座下马儿不安地动了动蹄子。
荀郁一动不动,甚至垂着眼,没有去看长公主此时是何表情。
长公主虽然政斗手段酷厉,在治国方面却很有明君的架势。她定然知道这批火药到了燕王手中,会酿出何等祸事。
眼下是要拿几城百姓的性命跟她这个郡君相较,只看她荀郁在长公主的“规划”中,究竟分量几何了。
正僵持着,远处又来了一人一骑。
荀郁微微抬眼,看到那人到了长公主身边,向长公主奉上几样东西。
那看起来不似长公主府之人,反倒像是……在内朝为官之人。而他递上的东西,除了一封信之外,似乎是几个火折子。
是谁这般神机妙算又忧国忧民,竟还特地赶来提醒长公主,与其放跑司马瑜,不如直接放火箭烧了这船,绝不能叫东西落到燕王手里。
想着想着,荀郁的面色渐渐苍白起来。
她想到最有可能的一个人——荀煦。
虽不知荀煦究竟有没有算到此刻的情形,可不管怎么说,这简直就像是荀煦派人来催长公主,赶紧送她去死。
长公主没接火折子,打开信看了半晌,然后轻轻收手,将信撕成了几瓣。
她转头又遥遥看了荀郁一眼,终于一抬手。
宿卫兵们放下了一直举着的弓箭,鹤头渡拦船的锁链也解了开,让司马瑜的船可以畅行无阻。
司马瑜虽达到了目的,却也有几分不可置信。他低头在荀郁耳边道:“你居然真有这个份量。”
荀郁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目送了火药船离去,长公主一甩马鞭,返回了洛阳。
司马丹正在昭阳殿里,破天荒地拿了本书在看。只是看着看着,耳朵便拿去听外头宫人的窃窃私语了。
也多亏皇帝不管事,宫人越发少了规矩,竟有些肆无忌惮的。
“唉,近日多事之秋,真怕哪天咱们就莫名其妙掉脑袋了。”
“可不是?”
“咱们这些贱命也罢了。你可听见了,那位丹阳郡君多久前才遭了劫,今日长公主带兵出城,便又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