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我若是赐你死罪,倒有失仁明了。”他语调无波无澜,也不知他对此言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林暄和态度更为恭谨,“殿下之仁明,全在百姓之心,臣女只是言百姓之所想,是臣女僭越。”
太子点了点头,看着一副满意的模样,脸色都缓和了些许。
众人暗自松下一口气。
然而下一句,出口便是腥风血雨,“马场内所有接触过此马的马夫,斩立决!”
话音一出,他身后的侍卫自腰间拔出长剑,令人齿冷的冰械摩擦声犹如索命,寒光一闪,长剑既出。
众人皆惊,短暂的寂静过后,顿时响起或哀或怨或告冤的求饶声。
就连林暄和都没想到太子这般,她立时转头,看向哑奴。
她又要再拜,被齐云逍拉住了。
齐云逍跪着,脊背却也挺拔,“他们纵然有罪,确实该罚,可所幸太子堂兄也无大碍,不若饶了他们一命。”
“堂弟竟然也在。”太子像才发现齐云逍一般,连连摆手,“堂弟快起身,免礼免礼,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呢?父皇也不曾让堂弟跪过这般久,倒是孤怠慢了,堂弟莫怪。”
齐云逍未起,又说道:“这些人不若关押待审,的卢突然发疯,怕不是巧合,可慢慢查清真相,找出真凶,省得真凶逃脱却冤枉了好人。”
太子眼神下压,“堂弟在教孤做事?”
齐云逍本不是安静的性子,面对皇上时也敢长牙舞爪,此刻连连被太子迁怒,心中怒气便也积压。
“依你所言,今日孤没有受伤,他们便无辜。可若是孤今日不慎死于马蹄之下呢?杀了他们九族不为过。他们口中说着万死难辞,等孤真正要他们死,谁又甘愿?你需得知道,孤今日未死,不是因为他们无辜,而是因为孤幸运。”
他一番歪理说得齐云逍目瞪口呆,怒气快要压制不住,正要彻底爆发,身侧的哑奴突然比了几个手势。
太子看不懂,便问旁人,“什么意思?”
侍卫揪了马场管事上前,抛在太子脚边。
太子安静睥睨着哑奴与管事二人。
哑奴又将手势比了一遍,他手上伤口未做处理,此刻伤口外翻,血原本已经不怎么流了,随着他的手势又开始汩汩而下,整个小臂的衣服都被浸透濡湿了。
谁知管事看了后却不发一语,连连磕头。
侍卫当胸一脚将他踹翻,太子后撤一步,躲过空中飘扬的灰尘。
侍卫持剑抵在他脖子上,呵道:“不想死就快说!”
管事这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哑奴说,此马是二皇子从边境缴来,由哑奴一人看顾,与他人无关。”
太子笑道:“孤当然知道这是二皇兄从边境缴来的战马,难不成孤要去怀疑自己的皇兄吗?倒是你挑拨离间,其心可诛!”
“既然你要当英雄,”太子笑容一敛,“就地斩杀!”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有龙气护身,自是幸运无疑,可哑奴,”林暄和膝行几步到哑奴身侧,将他染血的手举起,“哑奴之手为救殿下所伤,若是他与的卢发疯有关,大可放之任之作壁上观,缘何做这等伤己之事?”
“他救孤?”太子挑眉。
林暄荣道:“正是。”
“孤怎么觉得他是为了救你。”他尾音平缓,不是疑问句。
在林暄和愕然的目光下又道:“也罢,如你之言,你无辜,他无辜,他们都无辜,谁不无辜?孤的二皇兄吗?”
林暄和被彻底架起,沉默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又道,“太子可要听真话?”
“若的卢发疯确属意外,”她顿了顿,旋即大声道:“所有人都无辜,唯独臣女与二皇子并不无辜!臣女不敢妄议皇子,若殿下要罚,便罚臣女吧!臣女方才‘万死难辞’绝不是妄言,如今甘愿引颈受戮!”
说罢,她眼睛一闭,当真仰起脖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