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太?羡慕你?了!”
她吃至兴头上,脱口而出?地唤了他一声,手里的筷子还挑着米粉,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扭头对他真?心实意地大夸特夸。
林闻安敏锐察觉她心境已?变,不仅被夸得有些局促微赧,更因她如此大方直呼其名而心生愉悦,一时怔住,未能回应。
但如意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又美滋滋地扭过头去继续大口大口地吸着,时不时呜一声,像吃到?鸡肉的汪汪似的,边吃边呜呜叫。
他看了两眼,心情松弛,竟也觉得颇有食欲。
日后或许可以再多?学几道菜……林闻安默默思忖,竟也将这一整碗米粉吃尽了。热汤热粉落肚,逼出?一额头汗,浑身也都跟着暖煦起来。
之?后两人吃饱喝足,身体都怠懒了起来,方才?拥抱时所带来的眷恋似乎又回到?了身体里。姚如意忽然不想离开,余光瞥见林闻安也没动弹,她低头眯眼一笑,便也心照不宣。
两人就这么抱着碗,一身食物?的香气,仰着头,对着小院围墙之?上,望着天上大片大片的云朵发呆。
春日的蓝天,蓝得很透亮,真?像一块刚刚浆洗过的蓝染布,被随手晾在?天上了一般。如此一想,那些被风推动的云便更加像布上扎染过的花纹了。
微风徐徐,云絮不断从天边漫过来,杏花香气也似有还无地拂来。汪汪不知从哪儿溜回来,在?他们眼前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又旁若无人地竖着尾巴离开,都没看他们一眼。
姚如意不经?意闻见花香,往那一篮子杏花瞥去,才?想起林闻安那是特意带了回来的,只是没想到?她已?得了俞婶子送的,还已?敷在?脸上了。
他似乎便不再提了。
若是昨日的姚如意,只怕已?开始对着那杏花做阅读理解,前世,她既无机会也无未来能够与人相识相爱。虽然断断续续回到?校园的日子,也会有被热烈蓬勃的少年吸引的时候,却?也未曾真?正动过心,
因为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
她曾有很多?的遗憾,遗憾没能多?活几日,遗憾抛下了阿婆一个人,遗憾自己没能按部?就班地高考读书就职,遗憾没有体会过如何爱人。
她也曾羡慕所有人的生活,起早贪黑卖早点儿的阿姨、天不亮便在?路边扫地的大叔、风里来雨里去送外卖的小哥、在?拥挤的地铁上还要疲累地改方案的白领,即便是辛苦的众生,她都很羡慕,因为她连这样辛苦生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她真?切地有了自己的人生,是悠长的、有伴的、可以放心去爱一个人的人生。那便不需要踌躇不定,大胆地往前走?便是。
她想了想,往他身旁挪了挪。
她的肩头碰到?了他的臂膀,指尖也触到?了他的手。
林闻安呼吸一顿,侧过脸看她。
春日正好,照得她水亮的杏眼乌黑分明,俏挺的鼻子,厚薄合宜的唇,略一抿抿嘴角,两汪酒窝便若隐若现?。
“林闻安。”
她突然一脸严肃地喊他。
虽不知她要说?什么,但林闻安也跟着肃然敛了神色:“嗯?”
随后,他便听见她直率坦诚又带着些庄重地说?。
“你?要媳妇儿不要?”
***
林司曹家,刚在?外头吹完牛回来的林三郎、四郎,嬉皮笑脸地进了门。
就见家里小石头、茉莉、小菘几个小孩儿窝在?一块儿,头碰头地不知在?读什么,几个孩子识字有限,林三郎听了一耳朵稀碎结巴的话,不由好奇地伸过脸去看:“你?们读什么呢?”
“方才?巷子口有驿夫来送信,门口值房的项阿爷说?是我家的,他便给我了。”
茉莉手里正捏着几张信纸,仰头给他看,声音脆脆嫩嫩地问道:“林三哥儿,这个字念啥啊?”
林三郎接过来,逐字逐句念道:
“……今疫事渐弭……归途舟车……已?行至衡阳……”读到?一半,林三郎才?恍然大悟,惊喜万分地大嚷起来,“茉莉!是你?爹娘要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