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奥迪行驶在黑夜里,车窗被降下,夜风吹拂脸颊,柳安木悠闲地单手搭在车窗上,身上由几个塑料袋绑在一起拼成的外套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坐在副驾驶的程名提心吊胆地抓着胸前的安全带,哆哆嗦嗦地说道:“三、三哥,你就真放心把车交给它开吗?”
话音刚落,广播里的音乐声陡然小了下去,随即便传来一声很清晰地冷哼。
“放心吧。”柳安木懒洋洋地靠在真皮座椅上,任由夜风拂乱他额前的碎发:“这小子死前是个赛车手,不然也不会喝了二两猫尿,就敢把速度飙上一百来码。”
程名咽了咽口水,余光偷偷飘过两侧飞快倒退的街景,压低了一点声音:“可他可有过前科,万一他想拉两个垫背的,那可怎么办?”
广播里沉默了一会,随即便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而且还伴随着“嘭、嘭”的重响,就像是广播里关着什么东西,想要挣脱束缚从广播中钻出来。
李飞的声音几乎是咆哮着从广播里发出来:“滚你大爷的,谁TM稀罕你一个老爷们!老子又不是gay,要找也应该找两个漂亮小姐姐才是,跟你们两个男人共享一个身体有什么意思?!”
广播里咆哮几乎破音的声音折磨着耳膜,柳安木不耐烦地用搭在车窗上的手掏了掏耳朵,正思考要不要丢一道符让他闭嘴,余光中却突然有一道白影擦着车窗划过。
那道白影明显是一个人形,脸色惨白的像是带了一张面具,脸上挂着腥红的、几乎快要咧到耳根的笑容,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柳安木眨了一下眼皮,扭头和那张“惊悚”的面庞对视了两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撞鬼了,后脖颈上就突然被吹了一口凉气。紧接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十殿急令,所有鬼差凡接此急令,即刻放下手中事务,协助黑白无常捉拿诸鬼。”
耳边话音刚落,他便感觉自己的肩膀被重重捏了一下,随即整个人的意识就被一把从驾驶室里的躯壳中拽了出来。柳安木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下去,只见自己的躯壳脑袋一歪,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耷拉着脑袋,向后靠在驾驶座的真皮靠椅上。
“……”他转头看向背后的戴着高帽的白无常,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怎么没有接到急令?”
“上面刚发的指令,估计还在那破系统里卡着呢。”白无常脸上戴着鬼面具,在自己宽大的衣袍里摸了摸,很快掏出一面黑色令牌,在柳安木的面前亮了一下:“最近阳间突然冒出了不少漏网之鬼,而且个个怨气冲天,我们无常司人手不够,只好请兄弟们都过来帮忙。”
白无常手里的令牌泛着一层白光,的确是阴曹司出来的东西。柳安木又朝四周看了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跟你搭档的黑无常呢?”
“他押着刚才那三个小鬼回去交差了,这些小鬼不好对付,原本我们都准备放信号摇人了,没想到那些小鬼身上的力量竟然突然消失,才让我们给擒住。”
“力量突然消失?”柳安木抬了一下眼皮,小鬼的力量通常来源于自身的怨气,只要心中的怨气没有消散,小鬼的力量就不会凭空消失。
——难道是正好有个大师路过,顺便将这几只小鬼给超度了?
“具体原因我们也不知道,不过这几只小鬼身上人味很重,恐怕都已经在阳间滞留了三四年。”白无常一边解释,一边从宽大的袖口中抖出一条卷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下一个地方吧。”
与此同时,车内的程名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他悚然坐直身体,尝试去推驾驶室的柳安木,可无论他怎么喊,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的那人都没有丝毫反应。程名连忙喊开车的李飞将车停到一边,自己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到柳安木的鼻子下。
白无常有阴曹司令牌在手,柳安木也只好认命去加班。他扫了一眼车内混乱的状态,随手在半空中写下几个字,指尖轻飘飘一弹,刚才写下的几个字就朝着车内飞去。
“行吧,下一个地方在哪?”
白无常没有立刻给出回答,而是先将手中的卷轴朝半空中扔出。
卷轴在半空中转了几个面,随即自动打开。黑色阴气从空白的卷轴内涌出,很快又在画布上垒起B市的缩影,那些由黑气化成的建筑不时随风抖动,上方还冒着丝丝缕缕黑烟。
白无常抬起手臂,抓住柳安木的肩膀,手里的招魂幡朝地图上那黄色的箭头一指:“黎家坝。”
说完不给柳安木反应的机会,白无常就捏着他肩膀,又把他提了起来。呼呼的风声灌入耳中,柳安木的灵魂被白无常拉着,犹如被狂风卷到半空上的枯叶,顷刻间被一股巨大的吸入了半空中的画卷中。
“啪!”古朴的卷轴掉落在路边,把一旁正撒尿留标记的泰迪吓了一跳,一泡尿断断续续,半天还在淅淅沥沥往下滴水。
下一秒,卷轴周围的空气如同水波纹向四周荡起波纹,枯槁惨白的手指穿过水波纹从虚空中伸出,捡起地上掉落的卷轴,又缓缓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