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大门被“吱嘎”一声推开,柳安木将索魂链拢在身后,闪身躲在金黄色帷帐的背后,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打开的门缝。
最先从门缝里探进来的是一架烛台,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探进来半个脑袋。密殿内昏暗的灯光落在门外那张苍白的面孔上,照出一张稚嫩又瑟缩的面庞。
门外的姑娘怯生生地在殿内环视了一圈,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在床榻上的女尸身上时,两只小鹿般潮湿的眼睛却蓦然瞪大了几分,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女尸依旧保持着盘腿的姿势坐在床上,浑身的皮肤变成了青蓝色,额头上方两指的位置,竟然长出了第三只眼睛,那只眼睛里爬满了红色血丝,在眼眶中转动了一圈,随即停了下来,对她怒目而视,就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是你?是你把鬼差引过来的?”下一秒,女孩的耳边响起了很多的声音,这些声音中隐含着愤怒的质问,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童。
女孩扶着门把手的手臂哆嗦了一下,拼命摇着头:不、不是我,佛母…我怎么敢背叛您。”
正在偷听的柳安木在床帐后抬起头,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从两人的对话来看,门外的女孩和佛母肯定认识,而且女孩很有可能就是服侍佛母的仆从。即使佛母的灵魂可以脱离肉|体自由行动,但她却无法碰触到自己的肉|身,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无法触碰到自己的佛母,身上却穿戴着大量饰品,而且发髻梳妆整齐,所以这一定是有人长期在她身边服侍。
床榻上的佛母慢慢抬起了眼睛,鼻梁两侧的那双眼睛里只有悲悯,像是至高无上的神佛在注视着一只蝼蚁。只是那样悲悯的神色,却与佛母额头上的第三只怒目而视的眼睛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是你,那还能有谁?”女孩耳边的声音冷笑了一声,只是这个笑声没有任何温度,听得让人汗毛倒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你以为只要招个鬼差来,就能坏了我的大事。不过你大概也没想到,你招来的鬼差不仅没能收服我,反而助了我一臂之力!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只有参破虚妄,才能窥得永生!”
“我没有,我不可能背叛您的!”女孩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握着门把手的手指都沁出汗水,焦急地说道。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昏暗的房间里还有一道幽暗的目光正在审视般盯着她。
女孩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后背上那种可怕的蠕动感正贴着她的脊背爬动,这种感觉并不是在皮肤表面,而是从皮肤下传来,像长了很多条腿的虫子正在她皮肤下游走蠕动,最终停在她的后心口处。
——她知道,这是佛陀正在审视她。那些埋在她身体里的“翅虫”在向她的心脏提问,一旦认定她在说谎,翅虫就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她的心脏,一点点咬断她的动脉。
随着女孩颤抖的声音落下,墙壁上悬挂的人皮唐卡无风而动,在昏暗的烛光下射出点点亮光。
片刻后,“翅虫”收回触须,顺着血管,缓慢离开了女孩的心脏。女孩握着门把手,悬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才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几乎无法保持站立。
女孩的后背上鼓起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凸起,缓慢朝着下方移动,隔着一层近乎透明的皮肤,隐约能看见薄薄一层皮肤下色彩艳丽的虫翅。
“还真的不是你,那到底是谁?”被钉在墙壁上“佛母”机械地扯了一下嘴角,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很奇怪的微笑,双眼正盯着站在门口的小姑娘,眼神像是慈悲又像是怨毒。
佛母身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翻起的血肉很快覆盖上索魂链,当碰触到那些蠕动的肉芽,滚烫的铁链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表面立刻飘起一层白色的汽雾。
两股不同的力量在无声较量,半空中的索魂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好似下一秒就会断裂。
“她变强了许多,不过这种力量并不是来自于她自身,而是尸身在供应她。”不过短短几秒的交手,柳安木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这就是佛陀的力量,尸体里一定还藏着某种秘密。”
想通了这个关键点,对付佛母的关键自然就落在了尸体上。趁着佛母的注意力还在门外的女孩身上,柳安木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扬起。
下一秒,一道黑色的阴气蓦然从虚空中抽出,电光火石之间化作一把巨斧,劈向床榻上的女尸。
盘腿坐在床榻上的女尸依旧垂着悲悯的双目,面对疾袭而来的阴气,她就像是一尊铜筑的神像,没有任何动作。被钉死在墙壁上的佛母似乎察觉到了异样,额头上的第三只瞳仁转动,可当视线触及到半空中扬起的巨斧时,她的眼底却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阴气化作一把锋利的砍刀,重重劈砍在床榻上的女尸右肩上,气流四起,将周围的金黄色的帐幔掀起半米。在狂风袭来的前一秒,站在门口的女孩下意识紧闭上双眼,额前的刘海被风撩向两边。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