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程名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柳安木握住手术刀的手顿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
纷繁的幻象如同潮水般褪去,刚才的画面仿佛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驱使,在他的脑海中不可抗力地被遗忘。长剑握在手中的触感还依稀可见,但那位少年的面庞就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不清,只还记得那人右手食指上似乎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手术刀冰凉的温度,伴随着皮质手套的柔软的触感一起由指尖皮肤传入神经。
神识骤然清醒,柳安木的心里却堆积了不少的疑问:刚才的那些画面是什么?是祖师爷降下的示警?还是单纯只是个清醒梦?
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结果,他索性先拿起柏止手里的手术刀,顺势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位年轻的教授。金色边眼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透明镜片后的瞳孔颜色稍浅,像是一湾死去多年的水,只在倒映出一个影子的时候,才泛起些许波澜。
柳安木随口客气道:“多谢。”
柏止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柔了几个调:“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他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在手术灯的照射下,黑色皮手套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微光。
程名这时候也从解剖床的另一边绕了过来,张嘴就揶揄地说道:“三哥,发了半天呆,想哪个漂亮妹妹呢?”
柳安木自然不会实话实说,于是随便报了一个当红女明星的名字。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明星当年好像走的是清纯路线,在圈内路人缘很好,粉丝为了给她接机,还在机场造成了规模不小的交通堵塞。
“刘xx?”
没想到程名的表情却很意外,他挠了半天自己的后脑勺,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搞了半天你喜欢性|感一挂的?难怪当年何琳琳倒追了你那么久,你都没同意她。”
两年的时间足够娱乐圈发生太多的事情,比如当年的清纯小花因为一次直播事故,名声一落千丈,索性直接走起了性感美人的路线。
程名话音还未落,那位年轻的柏教授就从镜片后抬起眼眸。
尽管他的表情看上去依旧温和而平静,但藏在背后的手却死死收紧,皮质手套上绷起三道骨痕。
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为这一点小事动怒,但胸腔中的情绪却激烈地翻滚着,就连周身隐藏很好的妖气都出现了一丝不明显的裂痕。何琳琳这个名字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出现在他办公桌上的报告里,其实也不止是何琳琳,青年过去二十五年生活里的桩桩件件小事,都被事无巨细地被记录进入那份足有一百二十页的报告。
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即使他已经对青年的所有过去了如指掌,却依旧无法抚平他内心里的焦躁与不安。
那些无法暴露于光明之下的情愫早已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扎根于不见天日的地底,又在不断沉沦中腐烂、发酵,滋生出危险而疯狂的执念。这些不为人知的执念在千百年的等待中慢慢化作一根根枷锁,将他困在原地的同时,也疯狂而迫切渴望把那个清风霁月的身影再一次带入他的怀中。
他甚至想要那个影子沾染上一点污痕,也许只有这样,那人才不会又一次离开他。
——与此同时,数十公里外的一间百年古董铺的院落中。
古柏粗壮的树根如同巨蟒般深深扎入地底,成千上万的树根隐藏在泥土层之下,随着这些树根从地底苏醒,大地深处的土层被缓慢搅动,大地裂开又合拢。这座古老的四合院就像是一只漂泊在大海上的渔船,随时可能在暴风雨中被卷入海底。
地层表面的波动越来越明显,蹲守在四合院外的京圈新贵纷纷白了脸色。
这些平时坐在高档办公楼内、动辄身价几千万的大老板,此刻一个两个小腿发软,手里的皮箱掉落了一地。甚至有些胆小的,直接跪倒在地,口中喃喃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很快,这些来自大地深处的异常波动也被人类科技所监测到。十分钟后,各个社交平台上几乎同时都刷新出一条最新地震消息:“首都西城区发生2。7级地震,震源深度17千米!”
*
柳安木握着手术刀,站在解剖床旁。
他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何琳琳”的长相,脑海中浮现的面孔很漂亮,红色的头发披在肩头,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不过美则美矣,但他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
他的脑海里不由缓缓浮现出一道白色身影,长发用一根红绳挽在脑后,白衣飒飒飘逸,美中不足的是脑海里这位“白衣少年”始终看不清面容,只有右手食指上的一颗红色小痣尤其清晰。
柳安木转着手里的手术刀,锋利地刀刃折射出头顶明晃晃的灯光,有些刺眼。片刻后,他才慢悠悠地说道:“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个子太矮,皮肤也不够白。”
程名的嘴巴顿时变成了一个“O”形,他奇道:“新疆的姑娘还不够高、不够白?你难道要找个金发碧眼的洋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