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关于习惯
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对于人鱼来说,改变习惯都是一件困难事。
道里安,这位一直热衷大海的前海洋生物研究员,即便已经从人类转化为了人鱼,依然保持着一些旧的职业习惯。
比如,当他在海底看见了从未见过的新物种时,他的内心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想要记录,想要探索的欲望。
因此在海底,生物们经常会看见一条白色尾巴的人鱼冒冒失失地闯到自己身边,完全无视它们的警告,冒犯地用双手触碰挤压它们的皮肤或鳞片,研究它们的身体。庞然大物们不在乎一条人鱼的骚扰,会选择无视他;而过于弱小的鱼类则没有反抗的权利,只能任由人鱼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蹂躏。
有好一段时间,整个海底都流传着关于道里安的传说,生物们彼此提醒着务必小心“那条白尾人鱼”。
对于道里安的举动,西尔维起初的态度是包容的——他的伴侣才刚转变为人鱼没有多久,正处于对海底的一切无比好奇的阶段,西尔维作为一名合格的伴侣和监护者应该满足道里安的好奇心,引导他尽快适应周围的环境。
理智是这样告诉西尔维的,但他看见道里安毫不留情地抛下他前往一头巨鲸身边,对后者上下其手时,西尔维还是忍不住嫉妒得发狂,更别提道里安结束“观察”回到他身边后,还意犹未尽地冲西尔维描述那头鲸鱼的手感,身体里的骨骼和器官大致分布,如果他们能碰面两三次,道里安还能总结出对方的生活习性……
“为什么不能再研究研究我呢?”西尔维曾向道里安抗议,他试图把尾巴拧成S型来吸引后者的注意,但道里安只用一个轻飘飘的吻打发了他。
“我对你已经非常了解了,宝贝儿,我们之后再聊这个,我刚刚看到一只变色水母,它属于人鱼的食谱范围吗?我猜它有毒……”
“别看它!”
如果说上述行为西尔维还能勉强忍受,但在那件事发生后,西尔维彻底撕掉了自己善解人意的伪装。
一条曾被道里安“摸”过的大糖果狐——它的身上有漂亮的紫色条纹——爱上了道里安,常常叼着一小根发光珊瑚来向道里安示好!
西尔维虽然立刻赶走了那条糖果狐,但是他知道只要道里安继续“沾花惹草”,这些事就会源源不断地发生。
然而西尔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生气或者撒娇哭泣,他异常冷静,绕着自己娇小的伴侣不紧不慢地打转:“我是否太过溺爱你?”
他在想办法,他要叫道里安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道里安忐忑地看着西尔维,他的认知还停留在人类阶段,他并不认为获得了一条小鱼的示好是什么大错,但西尔维的反应叫他忍不住竖起了背鳍,他的头发触手不停地向他传达警惕信号——此刻的西尔维非常危险。
混血终究无法与纯血统的人鱼相提并论,哪怕道里安的身形已经拉长到了三米,在西尔维面前仍旧是不够看的,但道里安仍旧摆出防御姿态,随时准备和西尔维打上一架。
“你知道人鱼会如何处置他们‘不忠’的伴侣?”西尔维的眼睛冒着幽光,像盯着一只猎物似的盯着道里安,分叉的舌尖从他的唇缝里探出又收回。
其实在人鱼里并没有“不忠”一词,西尔维是从人类社会学到这个词的,他认为用来形容此刻的道里安非常合适。
“我没有不忠!我只是在研究它们。”道里安据理力争,可实际上他确实不太清楚人鱼的求偶范围,如果西尔维能爱上人类,那也许人鱼和糖果狐的结合也不算罕见?这样一来西尔维的控诉也许是合理的?他开始感到心虚。
西尔维不想同道里安争辩,他修改了措辞:“好吧,那你知道人鱼如何处置研究其他生物的伴侣的?”
道里安:“……”
西尔维凑近他,在他微微颤抖的耳鳍边吐出几个词。
道里安顿时瞪大了眼睛:“西尔维,你不能……”
西尔维邪恶地勾起嘴角:“我能。”
从那天晚上开始,道里安整整一个月没能离开他们的巢穴,而当他最终能够离开巢穴时,他也完全丧失了一个月前那种到处探索的好奇心——他的伴侣用他的方法将他全身上下“研究”了个遍。
如西尔维所愿,道里安对这个教训永生难忘。
7。关于捕猎
大部分情况下人鱼独自捕猎,他们的食谱范围极广,除了海龟和剧毒生物外,他们什么都吃,因此捕猎对他们而言从来不是问题。
但偶尔他们也会进行群体捕猎,这种时候通常都是有冒失鬼闯进了人鱼之乡,或者人鱼们想换换口味吃一顿美餐,那么他们就会聚集起来寻找可口的大家伙。
那天的倒霉蛋是一只巨齿鲨,它在夜间发光珊瑚熄灭的时候闯进了人鱼的海域。
这个时间人鱼们都在巢穴里休息,但只要一条人鱼察觉到入侵者的踪迹,ta就会立刻将这一信息通过触手上特殊的发声器传送给其他同类,想吃鲨鱼大餐的人鱼们会纷纷钻出巢穴,包括西尔维和道里安,大家在意识里迅速商量好计划,接着一场鲨鱼捕猎行动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这是道里安第一次进行群体捕猎,还是一只凶残的巨齿鲨,他感到既兴奋又紧张,他跟随着西尔维,同他一起在珊瑚林里悄然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