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曾见到跟她一起训练的将士,家中寄来的书信,那纸上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字小的楚青都有些瞧不清,不过有一句她却印象极深,“只恨纸小,盛不下洋洋万言。”
月光溜进屋内,榻上的楚青眼角渗出些泪光。
她离家的那些年,自己的母亲从未给她寄过一封书信。
前世自己费尽心思明明只想得到娘亲的一丝温存,可最后与穆沉舟对峙时,才知晓自己尚在腹中未能出世的孩子,是被自己的母亲亲手毒死的。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欲要流泪时自己的双眼,却如干枯的河道,欲要自嘲,嘴角却仿若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牵不起来。
前世自己迎合着所谓的旁人,为的只是想获得从未有过的温存,到最后发现别人从未想过给予,自己反倒像个笑话。
后来落了胎后,她大病一场,不久又得知穆琛落水而亡。
那一年,接连的噩耗,让她久病不愈,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活不到年关。
但好在她还是挺过来,可是结局好像也都一样。最后她还是死了,还是死在了自己夫婿手里。
楚青侧躺在榻上,泪水打湿了枕褥。
前世自己所信的亲人,到最后被他们串通谋害,胜似亲友的人,甚至被自己亲手刺死,且不过是为了保护那狗皇帝。
何其讽刺,又何其悲凉。
不过好在今世的自己,只为自己而活,现在,他们,才是她楚青的台阶。
她楚青的青是平步青云的青。
但是至于自己重生一事,方才在祠堂时的怨魂所问和那句“有坟才有逢。”
是指自己吗?
想到这点的楚青略有些烦躁的转了个身,忽然又一顿。
眼前浮现回屋前裴渊最后的神色,好似是有什么想问的般。
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吗?
罢了,倘若真来问自己,也没什么好怕。
还是先想想明日怎么跟无禄说吧,毕竟无禄是在尘缘方丈座下的弟子,裴渊的祖父又与之是好友,他们两人又自小算是一块长大,尘缘方丈也把裴渊当了自己的亲孙,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半个同门,这样他也绝不是什么无能之辈,要是在他面前若是哪里说的不对,焉知会不会惹祸烧身。
忽然,楚青猛的睁眼,眼前不断闪过祠堂的血迹、若有若无的人影,还有……奇怪的话语。
不对!那个怨魂,无论是在烧祠堂之前,还是在烧祠堂之后,都是冲着自己。
为什么?是因为她知道些什么吗?
黑夜中,皎月的柔光,洋洋洒洒地落入屋内,如一朵朵的朝春之花,覆在一层层迷雾之上。
榻上的人,不知不觉中气息变得平稳,房内的檀香伴她入眠。
旁边枕褥打湿的地方,好像在诉说着女子的委屈。
庙内绽放的月光如搁浅的鲛人,落下的星光更像是一颗颗泪水幻化的珍珠。
不时路过的行人似如一把把利剑,仿佛将鲛人拦腰折断后又恢复如初,一切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却在无形中落下了数道难以言说的痛。
但没有人能为她申冤,没有人能为她作证。从始至终她能靠的,一直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