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疏漏,戚淑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是臣女疏忽,叫王爷那样直接将花枝捧回去,只怕回到王府,桃花也谢得不美了。好在今日的绢花不怕颠簸,不会再如上回那样。”
萧裕听她诚心诚意说这番话,握紧马鞭的手指松一松。
他不紧不慢道:“没有。”
戚淑婉一时不解,眼底浮现些许迷茫,又听得宁王温声说:“那日本王并未策马疾驰,桃花未谢,回到王府时那捧桃花与戚大小姐交至本王手中时无异。”
并未策马疾驰……
戚淑婉明白过来所谓“没有”指桃花花枝无碍,随即莞尔一笑:“王爷是惜爱爱花之人。”
因为爱花,故而谢礼讨要几枝桃花,同样因为惜花,故而慢慢骑马回去免去颠簸不误花枝。这样一个人为何会有那些性子古怪、喜怒无常的传闻?
戚淑婉半点儿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萧裕见她理所当然说出他惜花爱花这样的话,始终平静温和,反倒有些看不明白她心性里这股宠辱不惊。
不是年方十六吗?
永安侯能有个这样的女儿,瞧着真像应了那句“歹竹出好笋”。
两个人各自揣着想法,一时无话。
好在竹苓回来了。
“些许小玩意,请王爷笑纳。”
戚淑婉从竹苓手中接过那一捧绢花所作的桃花花枝,含笑递给萧裕。
栩栩如生的绢花乍看与真正的桃花无异。萧裕称赞过一句,收下这捧绢花,很快翻身上马,这一次不必担心桃花要谢,他一路策马疾驰回宁王府。
目送宁王离开,戚淑婉才带着竹苓回去自己住的小院。对于今日宁王突然出现并且骑马招摇从长街经过、护送她回戚家的举动,她没有去深究背后的用意。竹苓满口宁王在意她关心她,她虽不认同,但也没有去打击竹苓的兴致。
不过,过得一阵子,戚淑婉渐渐醒悟过来了。
自从宫中下聘后京中早已流言四起,纵然她不在意,却可想而知外头有些话只会比赏花宴上徐家四小姐对她说的那些更加难听。然而在宁王骑马护送她回戚家后,流言没有消失,可再不是从前的那些。
宁王倾慕于戚家大小姐的说法渐次传开。
在所有人眼里,倘若王爷有心求娶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抢夺继妹婚事的流言少了,为戚淑静抱不平的声音同样少了。尤其是在外人眼中宁王鲜明的态度,让这桩婚事不再变成京中贵人们的饭后谈资。
这之后,戚淑婉又挑着去赴过几次宴,夫人与小娘子们面上皆待她客气。
如徐四小姐当面言语嘲讽那样的事再未发生。
可能……
宁王自己其实也不想有太多不好的传闻?
没有机会同宁王确认,当真有机会她也不知如何开口,戚淑婉只能这样浅浅猜测。悄然之中,春光日渐消散,不觉四月将至,娘亲的忌日也到了。
戚淑婉早早起身,未施粉黛、打扮得格外素净,带竹苓出门去白云寺祭奠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尚在襁褓中时娘亲便已病逝,因而她对与娘亲的相处没有任何记忆。为数不多的了解也是从崔姨母口中听来的,可是崔姨母后来也走了,唯有每年来白云寺祭奠娘亲的习惯保留下来。
到得白云寺,戚淑婉先去大殿上香,之后才被小僧人引着去小佛堂。
她将竹苓留在佛堂外,独自进去。
跪在供奉着娘亲灵位与长明灯的香案前,戚淑婉磕过三个头,起身后双手合十闭眼向娘亲祈愿。得幸重来一世,她希望这一世平安顺遂。
念头起,不免心生恍惚,记忆被拉回很久之前的从前。
上一回她这般年岁的时候刚嫁给崔景言不久,心中存着无限期盼,盼望着日子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