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连着画铺后方的小巷,此时百姓大多都已上街,只有几个矮的跟个萝卜似的小孩在巷中打闹,一时半会二没人注意到她们。
颜不语准备的马车停在小巷岔口,她们为避开谢讳之的人特地绕了远路,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瞧见马车轮廓。
她远远便见车夫穿着一袭黑底白纹衣,巨大的黑色斗笠将面部遮了个干净,边上还放了个大黑布袋,不像车夫,倒像个刺客。
颜不语觉着这衣服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低声问:“晴眉,你莫不是雇了个杀手来斩草除根直接杀了那谢大公子吧?”她自穿书以来便与晴眉待在一块儿,与她而言二人算是不错的朋友。
晴眉握着的手紧了紧,随即同往常一般笑道:“小姐,您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谁家杀手是几枚铜钱便能雇来的?”
如今重文轻武,就连朝中武将都穷得叮当响,刺客为了几枚铜钱杀人倒也不是没可能。
颜不语想着,却也没再多说。
她在晴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透过木雕车窗瞧了眼画铺的方向。
虽然铺子被砸了,但她与京城其他大大小小的书铺都有合作,先前的系列画本也能继续更新,只是可惜了她方才购入的那批上好的纸笔。
好在至少把贵人给的信物救了出来。
颜不语取下面纱,靠着车壁眯眼休息片刻后才想起来将怀中藏着的碧玉笔和画册掏出,小心地放在一边。
只是她才刚将东西放好,马车便忽地晃动一下。
她一时没留神脑袋磕在窗边,头上发簪被撞得叮叮当当响了一片,自己则“嘶”地一声捂住了脑袋。
晴眉瞥过一眼,随后冲外边喝道:“你这车夫莫不是想死么?里头坐的可是颜家三小姐!磕碰坏了可有你好受的!”
外面的车夫没吭声。
颜不语陡然感觉一阵不妙,背后覆上一层冷汗,也顾不上自己那可怜的脑袋了,急忙张口道:“停车,我要下车。”
她倾身上前掀起帘子,却见那车夫压根不听她的话,径自向前驾车,黑色布袋掀起一角,露出了寒光凛凛的长刀与一截麻绳。
颜不语心脏猛然一沉。
边上的朱楼绣户飞掠而过,行人渐稀,满林枯木扑面而来,远处废庙的轮廓逐渐清晰,此情此景,衬得她越发觉得心中一凉。
她咬牙欲带晴眉跳车,脑后却有一股巨力袭来——是晴眉!
意识开始模糊,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只瞧见沾着一抹血色的砖头和正拿着砖头的晴眉。
“小姐。。。。。。对不住了,母亲病危,我也是被逼无奈。。。。。。。”
颜不语大惊之余迅速镇定,闭紧双眼缓缓倒下,感受到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座上后本以为能装晕蒙混过关。
不料一阵幽香扑鼻而来,本就勉强撑着的意识在下一刻便被拉入了无尽深海,恍惚间,眼前闪过数个画面。
是她穿书时的事。
她本是国画系的学生,两个月前偶然听朋友说有篇替嫁狗血文女主的名字和她一模一样,她那时心血来潮便听那朋友讲了足足几个小时,结果当天晚上一睁眼便发现自己成了书中那被虐身虐心还当替身的女主。
女主是颜姓富商与青楼女子的女儿,自小寄养在江南,备受冷眼,两个月前被接入京城替二姐嫁给早已心有所属的谢家大公子谢琢玉。
颜家为经商大户,万贯家财,此番联姻乃十余年前与谢氏的指腹为婚,只是众人万万没料到谢府这些年里竟出了个活阎王,吓得颜员外不敢将嫡女嫁过去受苦,在两月前将颜不语接入京城替嫁。
她穿书时人已至京城颜府,身无分文,府中下人唤她一声“三小姐”却常常出言不逊,其余人更是对她避之不及,唯有晴眉一人侍候左右。。。。。。
。
一排被小厮押着的百姓哆哆嗦嗦地站在街边,谢讳之先是饶有兴致地端着下巴挨个看过去,忽而想起什么,神色一冷:“戏丹青不在这?”
众人皆低着头不敢开口,直到见这活阎王将手放在弓上才有伙计小声答:“回谢二公子,这铺子不是戏丹青开的。。。。。。”
“不是戏丹青开的,却次次能拿到第一批戏丹青的画本?”谢讳之挑着眉回了句阴阳怪气,“那您们这小破铺子面子可真够大的啊。”
“二公子,我找到块玉牌。”一位小厮拿着块玉佩上前。
谢讳之慢悠悠地接过,见玉牌上刻着个“颜”字。
颜府。
颜家三小姐今日大婚,颜家人这时候怎会来这晦气地方?
“二公子,我们还看见了大公子的人跟着辆马车。。。。。。”
谢讳之闻言将玉佩随手塞好,不假思索:“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