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周阳由贴近地面的脸上闪过一层狠色,但他收敛得极佳,很快便将凶光压在心底,再抬头时,对着刘启、王?,以及同方向的张释之三人,就只剩下了满脸阳光的笑意。
他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不把这群郎官收拾得服服帖帖,唯命是从??他周阳由就不姓周阳,该改回姓赵了!
他家大人当年因为被封周阳侯,直接激动到改姓周阳。哪怕现在这个侯位,因为淮南厉王刘长当年造反失败,自杀身亡的缘故,一并被废除了,可是周阳由依旧保持着这个姓氏。
??因为它是权力,是富贵啊。
青年郎官脸上的微笑愈发地殷勤,他满眼赤忱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这就是他的青云路。
“唯。臣领命。愿殿下与夫人长乐未央,长生无极。”
周阳家当年是靠赵美人生下淮南厉王发的家,因为淮南厉王心里惦记生母,才有他们做舅父的侯位,因为陛下心里惦记着淮南厉王这个弟弟,才有周阳由现在的郎官位。
所以他实在搞不懂,那些跟在他身后的郎官们,当中那几个,对于王夫人也要主管此事还在不停嘀咕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脑子。
且不说当年的高后如何??光是他跟在太子身后,眼见着的太子对这位夫人的宠爱,就足够让周阳由警觉,再加上目前来看,这位夫人竟然能够在政治大事上说上话,还似乎很有分量………………
周阳由在心里很快将那几个往日里对王?有些微词的郎官画上着重号:就拿你们当投名状了。
陛下和太子身边竞争力度有点大?
那我换条道走也不是不行嘛。
“唯。”
反应慢了半拍的张释这时也一脸坚定地应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郎官们,沉吟了片刻:“。。。。。。那今日可还要继续进行?”
不是说明日先去太子宫拿东西吗?
“且让他们都去整理文书吧。”刘启明白王?说的是纸。
虽然他对造纸坊的进度跟进得没有王?那么精确,但他毕竟也深知纸张能够带来的益处,绝对称得上上心。于是他也认可的做法:这个时机诚然抓得不错。
将郎官们安排好,二人今天的考察之旅倒是已经可以结束了。
刘启往回走的脚步,最后还是在那被张释之特意点出来给他看的犯人面前顿住了。
王?站在他的身边。
那人的整张脸被乱糟糟的头发覆住,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然而当走近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个原本被他们以为应该活不了很久的人,眼下竟然称得上呼吸平稳。
或者说,他在拼命控制自己保持平稳。
。。。恐怖的意志力。
“他叫什么?”
刘启看向张释之:“廷尉既然连他是被小吏故意下狠手都知道,应该也记得住他的名字与罪名吧?”
“??郅都。”
那人竟然没等张释之回话,自己哑着嗓子开了口。
他的声音像是含着血沫,又像是被撕裂一般,难听得仿佛秃鹫一样干涩嘶哑,可是在场的三人却没有一人嫌弃他的声线。
刘启错愕地看着他。
“。。。。。。对,他叫郅都,其实也是陛下身边的郎官,因为郎官身份地位特殊才同样被关进诏狱的。他犯的事确实不大,臣记得是失期。。。。。。”
张释之同样也被郅都的意志力所震撼到,他愣了一会,见对方是真的没有力气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了,匆匆忙忙地开始补充。
刘启干脆打断了他。
“派医官来。”
王?也神色郑重。
“??这样的壮士,没有人会舍得让他死在狱中吧?”
她反问张释之。
郅都。
那个帮刘启逼死了临江王刘荣的酷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