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道出《韩非子》中的名言:赏罚是君主制服群臣的大权,怎么可以落入他人之手呢?
“廷尉和郎将自可以向陛下进谏。”
因为这是他们身为官员的权力,或者说职责,指出君主的过失之处,为君主弥补思考不同的损失??张释之本来可以将这件事做成像冯唐历史上那样流芳千古的。
“但不应当先禀于殿下。’
整个朝堂在君主赏罚一事上最尴尬也最敏感的人就是太子??中国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难做的太子给这一职业增添上血淋淋的教训了。
刘恒和刘启父子之间的感情确实是好,好到历史上刘启甚至敢不怕忌讳,主动宴请刘恒身边的亲近大臣,最后只有卫委婉拒绝的程度。但感情再好,他们是父子也是君臣,在牵扯到权力问题时,刘启总该自觉避嫌的。
??然后张释之上来就干脆利落打算把他一起拉下水了。
王?:。。。。。。有癫公啊!
她无语扶额,实在不知道该对张释之的政治智商作何评价:如此看来,历史上刘启登基之后不久,就把人贬去做诸侯相,实在是自有他的道理在。
“冯郎将知道廷尉这么干吗?”王?冷静了一会,最后出言询问。她总觉得历史上这个名场面真正的策划,应该不至于莽到张释之这种地步。
刘启一脸无所谓:“应该不知道吧。”
他记忆力很好,很快就能在脑海中过一遍当初送到太子宫的拜帖名单:“他没有要来拜谒的意思。”
二人沉默以对,在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对方同样的意思:??有人被张释之带着一起坑了。
刘启一时之间就对冯唐很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可怜。
“事已至此。。。。。。我看殿下之前的意思,应该是想直接当做没有这件事发生?”
王?接受完这个事实之后,也只能无奈地开始为张释之收拾烂摊子。刘启听了她这话,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夫人有什么想法?"
他有模有样地拂了拂膝前的浮尘,身子往前倾斜,笑意盈盈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王?并不跟他客气,她开启这个话题本来就有和刘启详谈的意思:“殿下这么做没什么问题。”
都说了刘恒和刘启父子关系很好,哪怕就是被刘恒知道了张释之在进谏之前先找了刘启,他肯定也会和二人一样,只对张释之的政治智商产生怀疑,并不会牵连到刘启。正相反,他应该会很欣慰刘启面对这种事情上的冷静与果决。
只是王?觉得刘启还可以再进一步:“但殿下难道真的对廷尉口中的这件事没什么想法吗?”
恐怕不可能吧。刘启在登基元年的时候,就下令要求改革刑罚。他对量刑尺度的思考,显然不当是登基之后才开始的一时兴起。
就算眼下距离他登基尚有差不多十年光景,他不一定已经有所感悟。但王?觉得,一个本来就能关注到这方面问题的人,不会真的对张释之所提到的观点视若罔闻。
刘启嘿然,然后缓缓颔首。
“虚报敌首固然是大罪。”
因为眼下以军功封爵是一条人尽皆知的通途,杀敌的数目成为了与地位相挂钩的指标,当然得严加管控,所以汉朝军法是与秦一脉相承的严苛。
“但魏尚只多出了六个。
这个数字,对比起魏尚本人的爵位来说,实在是太过轻微。与其说是恶意虚报求赏,刘启更相信是统计时出了差错,或者手底下人自作主张偷偷虚报。
虽然有御下不严或者办事不慎的嫌疑,可是比起削职夺爵,罚作劳役的下场来说,魏尚应该会心甘情愿承认自己前者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