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濯点头。
轿夫上前来抬轿子,郁仪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开。
直到转过隆宗门,张濯才轻轻取出一条丝帕。
这是郁仪方才在他昏迷时为他擦汗用的。
他的十指上血痕未干,他不忍弄脏了它,所以使用袖子裹着手指。
不过是寻常绢帕,张濯目光安静地落在丝帕上面,久久无言。
回到府上,梅永年已经等他良久了,不等他大发雷霆,张濯便已从善如流地躺在床上。
“现在倒听话了?”梅永年一面给他搭脉,一面吹胡子瞪眼,“我看张大人是真的不想活了。”
“梅医官。”张濯偏过头轻声道,“若我现在听你的话,能不能多活几年?”
“现在知道怕死了?”梅永年重重一哼,“那便即刻辞官。”
“除了这个,”张濯苦笑,“这个还不是时候。”
梅永年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若有一种喝了会将前世今生全忘了的药,老朽第一时间便会给张大人灌下。
他说的是玩笑话,张濯听罢眼底涌上一丝淡淡的萧索。
“那于我而言,与死了又有何异?”
周行章走进慈宁宫时,太后正单手撑着腮,另一只手在翻看一本黄册。
这本黄册的表面满是焦黑的烧痕,显然是赵公绥送来的那一册。
太后将它单手举起,对着窗看去,细碎的阳光便从书页间的空洞处洒落。
在这泛黄的夹宣中,如同晶莹的水晶石。
“什么事?”她没看他,依然细细看着这张宣纸,像是在欣赏什么著作一般。
“下官方才在十二监衙门里、看顾张大人的内侍中,抓到了一个人。他怀中带着两瓶毒药,适才经太医检验过,不是五毒散,而是鹤顶红。”
“只是。。。。。。”他看了一眼太后,“只是他说他还没来得及下手。”
显然周行章对这套言辞也不尽信。
“上刑了吗?”太后问。
“上过了。”周行章道,“还没招认是谁让他做的,只说自己没动手。”
“那人必然许了他好处,又或是威胁了他的家人,若不然他区区一个内侍,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太后将手中的黄册合上,轻飘飘地?在桌上,拖去没人处打死,也算是给张濯一个交代。”
阳光斜照,甚至能照清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的烟尘。
周行章轻声问:“娘娘以为,张大人真的清白吗?”
“一本黄册,并不能证明他全部的清白。”太后徐徐坐直身子,“但能证明谁不清白。
太后对着周行章轻轻招手:“你即刻带人将赵公绥的府邸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走。”
“他的书房里有一条密道,密道通向乘化胡同拐角处的一间民房。那里面住着的是一对卖馒头的老夫妻,他们都是赵公绥的眼线,你也要命人看住这条密道。”
周行章没有问太后为何对赵公绥的府邸如此了如指掌,他只是恭敬地点头称是。
“王兼明的府邸也是同理,哀家会将他们两人都扣在宫中,宫外的事你要替哀家办好。”
待周行章走了,孟司记才小声提醒太后:“娘娘,赵首辅还在西暖阁,娘娘要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