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将尸体送到南门的破庙,费不了多少时间,燕淼燕焱应下了这件差事。
杀人放火的事情燕淼燕焱做了十多年,收尸这种小活做起来也极顺手,两人三下五除二便将释行和尚的尸体包了起来。
“辛苦两位少侠。”明笑天说完欲走。
燕淼上前一步急道:“明前辈,是我害了阎婆,对吗?”
她的那声“对吗”干巴巴的,毫无疑问语气。
“不对。”明笑天果断反驳燕淼,她语重心长地说,“当初阎婆主动舍药救你,以至于今日她无药可救自己。自行做事自行当,她落得如此下场绝非你所害。”
天道难言,人事难知。
阎婆陷入这般境地,不是一个人或一件事造成的,这其中有太多变量。
人生在世,所有人都如浮萍一般飘荡在一片名为未知的大海上。当初的任不凡就是被一个接一个无法预测的人和事推到了这条无法回头的绝路上。
命运何其沉重,少年能扛起自己的命便已不易,又怎能再背负另一个人的命运。
燕淼不应该把阎婆今日所遭受的苦难都揽在自己身上,人命太重,会直接把燕淼压垮。她这个年纪,只要做好她当下能做的事情即可。
“你欠她救命之恩,只需考虑自己该如何报恩,而不是在这里胡思乱想。”明笑天慈爱地拍了拍燕淼的肩膀。
“晚辈明白。”燕淼应道,可她的眼神并不是她嘴上说的那样明白。
明笑天看穿燕淼的心思,她无声叹气,默默地收回手不再多说什麽便离开了。
燕淼燕焱继续收拾地上杂乱的尸块,两人很快将尸块装在两个包裹里。燕淼的包裹里是释行和尚的脑袋和四肢,燕焱拿着的则是释行和尚碎成十多块的躯干。
前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燕焱说道:“是男官兵,我们从后面走。”
燕淼和阎婆在府衙里闹的动静极大,全州城内的其他男官也是时候派兵前来支持了。燕淼燕焱不想和那麽多男官兵正面冲突,她们决定穿过月洞门从后宅悄悄离开。
两人转头穿过月洞门,本该晕倒在门后的王知府被人拖行数十步,毫无意识地倒在草丛里。在他旁边有一个握着银簪的小姑娘,鲜血从银簪上滑落,弄脏了她的手掌和衣衫。
小姑娘杀了人后怔怔地坐在地上,燕淼燕焱逐渐靠近她,她却浑然不觉。
刀光一闪,王知府的脑袋从脖子上断开,咕噜噜滚了两三圈掉入草丛深处。
王四小姐唯一杀过的人就是刚刚被她用簪子戳死的父亲,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这麽血腥的场面。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警惕地望着燕淼燕焱,死死攥着手中银簪。
她磕磕绊绊地警告燕淼燕焱:“你,你们不要过来,我会,杀,杀了你们。”
燕淼面无表情地扛着裹尸袋从她身旁走过。
燕焱见她梳着复杂的发髻,身着锦衣华服。尽管衣衫上沾了血迹,也能看出这衣服是由最上乘的丝绸制成。这里是知府府衙,后宅里居住着王知府的家眷。这位小姑娘年龄尚小,应该是王知府的女儿。
自幼养尊处优的王家小姐只拿过绣花针,即便拿起簪子威胁人,双手也忍不住打颤,毫无威慑力。
王家小姐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燕焱心生怜意,提醒道:“官府派人来了,你快些回去换身衣服躲起来吧。”
目送杀人如切菜的两个杀手离开,王四小姐脸上的惊恐慢慢消散,她低头看向王知府的尸体,一股恶心从胃里冲到喉间。
她捂住嘴忍住想吐的冲动,把银簪插回发髻中,快步跑向后院最偏僻的院落里。
“姨娘,我们快走。”王四小姐推开屋门,从床底下拉出两个包袱,一个背在自己身上,一个塞给惊得说不出话的庄姨娘。
庄姨娘盯着王四小姐身上的血迹,心疼地抱住她:“没事就好。”
被母亲抱在怀里,王四小姐终于卸下伪装,小声地呜咽起来。只哭了两声,她立马擦干净眼泪拉着庄姨娘往外跑。
“知微,太太呢?”庄姨娘问道。
王四小姐拽着庄姨娘继续跑,边跑边说:“母亲早就带着下人跑了。”
府衙后宅里住着王知府的一众妻妾女儿,震天雷爆炸的时候,大太太就带着自己的贴身仆妇从后院跑了。
王四小姐是妾室庄姨娘生的,一出生就被抱到大太太房中养着。故而她称呼大太太为母亲,称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姨娘。
庄姨娘一听大太太都跑了,当即使出全身力气往外跑,她紧紧拉着自己的女儿逃出了这座已经破败不堪的府衙后宅。
……
九死生背着阎婆回到河西客栈,她将阎婆放在床上让阎婆保持盘腿而坐的姿势,她坐在阎婆身后用内力为阎婆梳理混乱的真气,鹤掌柜焦急地等在一旁。
九死生和鹤掌柜来去匆匆,尤其是回来时因为担心阎婆的安危,两人根本不在意大堂里多出了一个人,就径直进了房间关上门。
骆兰英、应无双和冯争被拒之门外,冯争开口道:“骆少侠知道这是怎麽一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