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脸颊上,一道细细划痕,正涓涓冒着血珠子。却是原来,杨恭那一刀不仅划破沙帐,更有凌厉剑风,落到女子脸颊。
这个狗东西,如何能让她轻易死掉。
不及女子朝自己狠狠一刀,杨恭下一刀,横着卧榻袭来,光亮四溢,砍碎沙帐。她手中的匕首一同碎裂,刀刃不再,再难自戕。
“你想死?”
男子走到卧榻边,低头看着她脸颊上的血珠子,“别很脏了地儿。要死也容易,出去!这皇城,哪一处不是尸横遍野,野鬼丛生。偏偏选这么个地!你来前,你主子没交代过,我是何人么?”
吩咐身后的邱大统领,“来人,提到外头去!”
邱大统领得令,拉着女子朝外走去,如同个物件一般。
“邱项,你的脑子呢!提起来,别脏了地儿。”
杨恭暴怒,长剑指向邱项后背。说罢,再不管邱项,转而走向倒地不起的香香。这小丫头子后背一刀正在腰侧,眼下殷红鲜血洒满整个后背,俯卧在地,两手朝前,像是寻摸出路模样。
杨恭念她忠心可嘉,“来人,宣太医。你好好养着,你家娘子,就快回来了。别让她见着难过。”
香香双眼已然灰蒙蒙一片,听得这话,泪流满面。她要活着,好好活着,若是娘子回来,瞧见她这般模样,又该掉眼泪了。娘子这些时日,本就不甚开怀,不该再让她挂心。
安顿好香香,杨恭阔步而出。
于明间门口,见姗姗来迟的脆脆,这小娘子惊慌失措。
杨恭冷声吩咐,“收拾妥当了,给卧榻换个喜庆的帐子,要碧纱橱后顶箱柜最上层,那件水红洒金石榴帐。娘子喜欢喜庆的东西,知道?”
脆脆脑子不灵光,愣愣地“嗯”了一声,方才明白过来。含着热泪应下。
月华如水,寒风瑟瑟。
杨恭脚步不停,片刻到正阳宫外一处密林。树冠森森,遮天蔽日,内外不通。当中,蜿蜒步道两侧,金吾卫手持火把,亮如白昼。熊熊烛火之下,那女子跪在步道之上,凄惨惨,冷清清。双眼恨恨,说不出话,显见是被人卸了下巴。
“谁让你来的?”
不等人回话,杨恭低头蔑视,“你如今不能说话,问也白问,既如此,那不用说了。”
举起长剑,当即砍杀。
火把的热气,和密林外的冷风相遇,搅动树桠,晃荡着落下斑驳影子。
邱大统领劝说:“陛下,何不审问一番,也好知道娘娘去了何处?”
杨恭嗤笑,“哼,不过是个被人送来拖延时日的物件,送死罢了,她能知道什么。给她腾开地儿,省得到了黄泉路,不好走。”
一帮金吾卫让开,将不甚宽阔的步道,全然让给这姑娘。
她勾腰驼背跪着,像是被人卸了双手,肩头下拉,异常诡异。杨恭高高扬起的长剑,于她面颊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不能说话,不能动作,她仅能转动眸子,瞪着半空长剑。
惊恐,泪水,害怕,终归没有后悔。
在长剑划破天空,发出铮铮之声的那一刻,她缓缓闭上眼。
从此,再没有睁开。
火把依旧闪烁跳跃,杨恭手中的长剑滴血,鲜艳通红,而一旁金吾卫默默看着。今夜,很是漫长。
回到正阳宫台基,杨恭站在风露下,听脆脆、小宫婢几人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崔冬梅如何得知立政殿的姑娘,如何使人查探,末了如何去看望生产的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