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济,我就不信车上的人都睡了,总有人看见的吧?”
那蓝衣少年坦坦荡荡,倒是老大娘看上去像是强词夺理。
而且,能一下子拿出十元钱的人,会去偷油?不信,有人摇头。
看着众人一脸不信地看着她,老大娘心虚了,斜着三角眼解释道:“我孙子他就只是想闻闻,三个月没有闻过菜籽油气味了。就鼻子馋油了。乖孙,把手给奶看,他有没有把手给你拧坏,坏了叫他赔。唉,我可怜的金孙哦,我金家五代单传,他赔得起不——”
先别说那男孩深更半夜的掏人家的包,就只为了闻闻菜籽油的气味这件事没人信。老大娘倒打一耙的本事也不小。
老小都是无赖。
“偷人家的油,扭送到公安那去!”有人出声,明显不相信这个说辞。
“这孩子人还这么小。”
于悦上完厕所过来就看到这番景象,有人试图偷她的东西,被抓了个现行不承认,油瓶被打翻了。
老太太见于悦过来了,脸上一喜,只要事主不追究事情就好办了。她对着小姑娘讨好地说道:“小姑娘,你的油瓶不小心被打翻了,没事吧?是不小心的。”
于悦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一瓶油,一块多钱,十斤大米呢,能没事?
众人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眉目灵秀,皮肤白白净净的,穿着格子衬衫和黑裤子,前面梳着刘海,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娇娇弱弱站在那里。
孤身一人,看样子就很好说话。
车厢内的声音小了一些,有人叹息,看来这小姑娘很难讨回公道了啊!
“我看到是那老太太先去把帆布袋的拉链拉开,那小孩才去拿油瓶的。”一道男音起,是睡在行李架上的一个男人。
蓝衣少年从手中抽出一张钱给他,中年男人拿着十元钱双手合十非常高兴地感谢了对方,然后将钱揣在胸前内衣的兜里。这兜是他媳妇给缝的,让他藏钱的,可惜他一直没有能用上。如今兜里有十元钱了,回家好交代了,家里的婆娘娃儿可以添身新衣了吃一顿肉,自己也能吃点肉解解馋。
中年男人咂咂嘴巴,还有剩余的,就用来买粮吧!
于悦皱眉看着地上一滩油,皱起俩眉头,这菜籽油可是准备用来换钱给爸爸看病的。
白日里看书的女老师,看见对面小姑娘脸色瓷白,在车厢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可怜无助,当即开口道:“就算不是偷,打坏人家的东西,也得赔。这是小学生也知道的道理。”
老大娘缩了缩肩膀,避开地上的油,无赖地坐在地上撒泼:“不关我的事,本来我孙子只是想闻闻。是他——”老大娘枯瘦的食指指着少年:“被他吓一下,瓶子就滑下去,摔坏了。要赔只能他赔!何况,我孙子还这么小,他才十一岁……”
蓝衣少年:“做贼心虚。”
于悦冷笑:“十一岁?正好,我知道有个地方叫少年犯管教所,他这个年龄刚好能进去了。大娘可能不知道少年犯管教所是什么地方,我直说,就是少年监狱。没有满十八岁的未成年犯罪者能进去了。”
男孩被吓到了哭声也小了一些,拉着奶奶的手臂,“奶,我不要去监狱!”
老大娘没有想到这个长得白白的文静小姑娘,看上去好说话的小姑娘,谁知道是个硬茬子,油盐不进。她不懂那个什么少……管……所,但听上去就觉得很可怕,她的金孙怎么能进监狱去?她家往上数三代也没有谁进过牢房啊!
想到这里,老大娘捞起前襟,拉出一个绳子,带出一个小袋子,拿出五角钱说:“我就赔你这么多。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就说今早出门的时候听到乌鸦在叫……”
于悦没接,说了句:“不够。大娘,这菜籽油要票的,八毛一斤。我这瓶油有八两,需要六角四分钱。我就亏一点,不给你算瓶子钱了。不要票,你给我八毛钱。”
老大娘心里骂骂咧咧,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拿了三角钱出来,凑够八毛,于悦这才接过收起。
男孩子的哭声又大了起来,“奶,我手疼。”
于悦在旁边看到,男孩子的手松松的在手腕上,像是脱臼了。
“哪里疼?”于悦一手捏住男孩子的手臂,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用力,一声轻微的声音过后,她放了手。
老大娘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于悦,生怕金孙被她捏个好歹出来,盯着男孩子问:“哪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