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已经是裴家的地界。左边是旧宅故居,右边是新楼别院,我们往右。”
白翎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尘世凡家。
据门中寥寥的记载,他是个弃婴,师尊在大雪天捡的他。因他不哭不闹,引起师尊留意,成就一段仙缘。与将要进门的三师弟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
白翎说不羡慕是假的,与此同时,还滋生了隐约的担心。万一捧个大少爷回去,师兄又进入闭关,他还修个鸟仙啊?混日子等死都不成,得给少爷做狗。
罢了,做狗就做狗!
白翎一扫忧虑,凡事尽往好处想:什么都比无聊到死强,若他死前还能与大少爷斗智斗勇、打响反裴反封建第一枪,岂不是功德一件?
胡思乱想间,嘈杂人声传来。只见朱漆的三人高八开扇大门前,停着几驾鹤车。
白翎眼尖,一眼认出了车厢上的旗帜,道:“咦?怎么是……”
诸葛悟淡淡地说:“原来师祖看中的东西,也有人敢抢。”
青绿色的旗子在空中翻动,绣着白花螣蛇。白翎不禁奇了,怀疑诸葛悟有什么言灵:眼前这批人士,正出自他刚刚提到的驾鹤道君门下。
驾鹤道君与他俩的师尊同辈,皆为二代弟子。两脉的洞府毗邻,其门下弟子从不把白翎放在眼里,也不屑于嘲讽,但他们个个视诸葛悟为劲敌,记了许多单方面的宿仇。
比如诸葛悟结丹时,因其破境最快,先一步夺得了许多结丹所需的天材地宝。
驾鹤一脉的弟子只能跟在后面捡漏,用他看不上的次品、用不完的残品、甚至功效不如意的废品。
想抢抢不过,要买买不起,对他们来说,自然是血海深仇了。
白翎理解不了卷王,但背后蛐蛐师兄的能好到哪去?现在还来跟他抢师弟,更是看哪哪不顺眼。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立时安静。统一穿着仙鹤纹碧衣的少男少女看过来,目光集中在诸葛悟身上,行礼道:“见过渡尘真人。”
他们低头抱拳,似满塘荷叶倒伏,露出当中的荷花。一名水红裙的女修擦拭着手中仙剑,眉心花钿闪亮。
她妙目噙笑,仪态端方。女修柔和的视线落在白翎身上,说:“难得见真人携师弟一同出行。”
此人白翎是知道的。
以前驾鹤一脉的弟子采珠贝,摸进了折雨洞天地界,白翎前去提醒。驾鹤一脉的弟子们嫌他小气,结果隔天被大师姐赶来赔礼。
虽说弟子们丢下礼物就跑了,但白翎记住了对门大师姐的道号:漱玉真人。看来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碰上了驾鹤一脉难得的正常人。
诸葛悟亦笑道:“诸位不必拘礼。在此巧遇,不知诸位为何而来?”
漱玉真人说:“自然是为裴响。二百年前,被展月老祖探出仙骨的那位。”
诸葛悟道:“哦?既然真人得了风声,想必也清楚,他是我家师祖钦点入门的三代弟子。”
“点是点了,他便非去不可么?”漱玉真人不卑不亢地反问,“良禽择木而栖。通情达理如渡尘真人,想必不会为难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白翎在旁看着,寻思师兄是被架起来了。看来名声太好也不行,换作是他的话,强抢民男只是基础操作。
不过诸葛悟并无与人在大门口争执的爱好,一伸手道:“请。”
漱玉真人颔首,转身踏入裴家大门。管家模样的家仆守望多时,见二位仙长化干戈为玉帛,没有波及到自家的匾额,擦了把冷汗。
驾鹤一脉的弟子紧跟大师姐,不敢瞪诸葛悟,个个如临大敌地望着白翎。白翎觉着好笑,心说莫非里面有偷采珠贝被他逮到的?
没办法啊,真不是他小气。属实是山居生活把他憋坏了,况且一枚珠贝的市价三十金呢。
管家在门侧不停行礼,待驾鹤一脉的过去,凑上前来问好:“见过渡尘真人,还有这位……这位……”